分卷閱讀115
香山嶺 除了于明之外, 無論是斃命在他們面前的張燕和田友良, 還是失蹤多日的張大川, 都早在仍有呼吸的時候被澆筑了人皮尸蠟,水浸而亡,生魂被煉成水尸魂,行尸走rou受制于人。 “田友良和張大川被煉成水尸魂,是于明所為?!狈綅拐f,“于明被煉成尸魂, 是因為他身上本就有尸蠟, 又因張燕陷害溺水而亡, 陰差陽錯之下被煉成了水尸魂?!?/br> “現在的關鍵, 就在于張燕為什么也會被煉成水尸魂?!狈綅拐f。 鯉魚精輕笑出聲:“方姑娘到底年輕, 經驗不足, 水尸魂到底是何物,你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 才會問出這等淺顯的問題?!?/br> “晉城自北向南有一沁河,橫切太行直穿晉豫兩地匯入黃河,兩岸謁戾之山, 松柏金玉遍布, 靈氣逼人?!滨庺~精輕佻地說,語氣散漫又挑釁。 詹臺自來護短, 到現在還沒有開口訓斥鯉魚精,方嵐心下詫異,抬眼瞥詹臺, 卻看到他難得一言不發,眼神忽閃,像是十分期待那鯉魚精繼續開口說下去。 方嵐霎時明白了他的用意,嘴角輕抿,轉過頭去。 “老身初初修成人身之時十分不習慣,最喜變回一條魚的本體,溯回于沁水和黃河之間。有年上元佳節,老身在沁水岸邊小憩,恰好遇到一隊人吹吹打打紅衣送嫁,鑼鼓喧囂好不熱鬧?!?/br> 詹臺看方嵐一眼迷惑,出言解釋:“虹鱒初初修成人身,怎么算也得百余年前。那時婚喪嫁娶講究黃道吉日,選在上元燈節的少而又少。何況北方婚俗自清末之后皆喜日婚,只偶爾有些鄉紳辦婚循舊禮,才將婚禮選在黃昏?!?/br> 鯉魚精哈哈一笑:“不錯,婚禮婚禮,最遲不過黃昏。那隊送嫁成親,卻是將近子夜,沿著泌水岸邊徐步而行。兩面紅幡迎風飄揚,小小一方紅轎搖搖擺擺緊跟,其后五六個身材淡薄的隨從,面無表情行尸走rou一般,深一腳淺一腳抬著嫁妝箱子?!?/br> “晉中習俗,鬧社火的傳世技藝有絕學背棍。一個男子立在地面,肩背上豎起一根鐵棍。身輕如燕的女子立在鐵棍之上,隨著身下男子前進的步伐靈動地起舞?!?/br> “那送嫁的仆從人人肩上都有鐵棍,卻不見立在棍上跳舞的女孩子?!?/br> “嗩吶聲在這空空蕩蕩的峽谷山澗格外嘹亮,可吹得那般有氣無力音色凄惶,聽起來哪里有半點喜樂的樣子?除了那一身紅衣說是喜事之外,其余種種,分明便是送葬?!?/br> 鯉魚精冷笑,“我那時年幼,好奇得緊,拖著尾巴在水中跟著他們,行至香山嶺的時候,隊伍前方的紅色方轎卻突然一歪,砰地一聲摔在地上?!?/br> “我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紅色的轎簾卻在此時被掀開一個小口,撲通一聲,從小方轎里面滾出來一個穿著紅色嫁衣的小姑娘,戴著金光燦燦的鳳冠,額上還披著紅紗蓋頭?!?/br> “河畔風大,紅紗蓋頭被風吹開,露出她半張側臉,肌膚賽雪眉目如畫?!滨庺~精略微頓了頓才扭頭看了眼方嵐,說:“老身不才,亂世商鋪中修行數百年有余,生平見過絕色不知多少。你,勉強算上一個吧?!?/br> “那晚我見到的新嫁娘,卻是絕色中的絕色?!彼[起魚眼睛,語氣很是有些悵惘。 “夜色深沉,山澗河水黝黑一片,我窩身岸邊自以為藏得極好,那新嫁娘卻像是瞅準了我的方向,凄厲地叫著救命?!滨庺~精輕咳一聲,“老身自認還有些俠義心腸,佳人落難逃婚,自然是要救上一救?!?/br> 詹臺卻十分不屑,呵地笑了一聲:“你是魚精,雌雄同體,再見絕色也不會見色起意,更遑論英雄救美了?!?/br> “我看,你當年是看中那新嫁娘頭上金燦燦的鳳冠了??墒侨绱??” 詹臺一語道破,鯉魚精毫不見羞赧,冷笑一聲默認了。 “我捏訣幻化人形立在岸邊,她幾乎立刻撲在我的懷中。我攬手一抱,剛想去揪她頭上的鳳冠,她卻將頭向后一仰,淚珠布滿臉龐,說帶我走?!?/br> “她目光清澈,情意滿滿。老身彼時尚且年幼,被這目光一懾久久不知動作?!滨庺~精冷冷說道,“幸好老身不辨男女,也無男女之情,縱然動心,仍有理智尚存?!?/br> “我下意識想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卻突然感覺到她鳳冠下迎風飛揚的長發,有些濕漉漉的?!?/br> “她一個新嫁娘,一直坐在四方小轎之中,頭發為何會是濕的?我心里咯噔一聲起了疑心,眼角余光這才瞥見那跟在她身后送嫁的隨從,一個個面無表情,木偶一樣看著我們?!?/br> “新娘逃婚,隨從怎會毫無動作,還站在那里任她與我求救。我心里越發懷疑,再往那些隨從抬著的嫁妝上一看,才突然驚覺那小小長長的黑色木箱,分明便是一座座小小的棺材,正好放得下七八歲的女童?!?/br> 從來就沒有送嫁,從一開始,便是送葬。 鯉魚精悚然心驚,再低頭一看身下抱著她的這人。 長長的黑發如藤蔓一般將這身穿紅衣的嫁娘捆縛得結結實實,。 鯉魚精立刻松手后退,卻哪里還能來得及。 那黑色的頭發如同長長的觸角,又如同桑蠶吐絲,又如同毒蛛織網,飛一般向鯉魚精撲來,立刻鉗制住鯉魚精的手臂和腰肢。 “情急之下,我下意識地變回了本身?!睍r隔多年,鯉魚精仍有些后怕,“好在我真身乃是一條魚,本就滑膩溜手,難以捕捉。更何況身上還有鱗片,生死關頭鱗片豎起,如同利刃一樣削斷了捆在我手臂上的幾縷發絲,趁著那發絲驚異收手的一瞬間,我立刻跳入沁水之中。就這樣,才撿回一條命來?!?/br> 鯉魚精躍入水中的那一刻,還曾回頭看向岸邊。 身著火紅嫁衣的新嫁娘,滿身黑發周身環繞,靈幡一般招搖。她站在那里,冷冷地看著它。 它便在此刻,突然之間明白了。 不是她。 而是她們。 四個女孩子。四個原本應該躺在“嫁妝”棺材中的四個七八歲的面貌姣好的女孩子。 黑色的頭發恰如蛛網一般的繩索,將她們牢牢地捆綁在一起,像拼接而成的木偶,用那不同的肢體部分組成了一個妙齡的新嫁娘。 黑色的頭發仿佛一張巨大的網,她們的面目在這網下愈發模糊,時而是四張慘白的面容,時而又組成一個合體的嬌美無雙的新嫁娘。 鯉魚精目瞪口呆,久久望著岸邊,直到方才那淚光盈盈的絕世美人對它燦然一笑,笑容卻瞬間裂變成了四個模糊的女童人臉。身穿紅衣的新嫁娘在這黑色的夜色之中不復存在,紅色的小轎復又被抬起。抬轎的隨從面無表情,身上背了黑色的鐵棍。 而那鐵棍之上,立著四個七八歲的女孩子,隨著轎夫的腳步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