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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高冷自持。雖也有溫言撫慰和關心愛護,但所有的相處都仿佛隔了一層透明的面紗,觸不到彼此真實的溫度。 他在她面前,是高高在上的完美愛人,從來沒有過爭執、暴怒、孩子氣的種種??蜌庥杏?,卻親密不足。 都說相愛的人相處,會露出自己像孩子一樣的一面。 方嵐以前覺得這些似是而非的說法,不過是公眾號博關注和眼球。 直到現在才逐漸意識到,那些廣為傳頌的情話定理,原也有它金科玉律的一面。 她初次遇到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人群中央揮斥方遒,笑意不達心底,帶著如隔千里的冷漠和防備。 可他此時在她面前,無賴又無邪,癡纏著她的手臂,壓低了聲音仿佛在撒嬌。 “好不好?阿嵐?”他將她的名字念得軟糯,讓她的心酸軟一片。 “沒事的,阿嵐。我是鋼筋鐵骨呀?!彼χ站o拳頭,抓著她的手去摸他手臂上隆起的肌rou,“是不是?壯得像頭牛?!?/br> 她紅著臉一把抽回手,掌心仍有他臂上光滑又堅硬的觸感。 “好吧?!狈綅雇讌f,水盈盈的大眼睛滿是無奈,“但你要聽我的,不該逞強的時候就不要去?!?/br> 詹臺笑得見牙不見眼,湊近了她嘀咕:“阿嵐還不知道嗎?我是最聽你話的。只要你說,我一定聽你的,是不是?” 她徹底地敗下陣來。 方嵐問他的手臂如何,詹臺眼珠一轉,立刻將撐在身下的手抽了出來,皺緊眉頭伸到她眼前。 “疼…”他如同耳語一般的低噫,“疼得我都睡不著了…” 方嵐翻身坐起,語意懊惱:“那怎么辦?…要么,重新給你包上?或者找些止痛片,你先吃上好好睡一覺,等我們到了太原先處理你的傷?!?/br> 詹臺順勢將她按在床上,不讓她起身,輕輕搖頭:“哎,別急,不用?!?/br> “我就想你陪我說說話?!?/br> 方嵐躺了下來,和他面對面,手指搭在他的手臂上,也不敢用力,只敢在離開傷口很遠的地方輕輕揉著。 “說什么?”她心里有事,漫不經意地問。 詹臺卻定定地看著她,既有深思熟慮之后的沉重,又有一絲突發奇想的冒冒然。 “我自幼在陰山十方浸潤長大,強大的法器不說見過上萬總也有成千?!彼p輕說,“可是再強大的法器都逃不過命門。世間萬物相生相克,有無堅不摧的矛也必有固不可破的盾?!?/br> “引魂鈴金剛杵,白骨梨塤陰沉木,無外乎金木水火土。只要看清其中真諦,無論敵人再強大,都有破解的辦法?!?/br> “可是,我現在方才明白,這世間最強大的法器,原來是求不得的情和看不透的心?!?/br> 方嵐心中一動,抬起眼睛和詹臺對視。 他卻微微搖頭,臉上還掛著輕巧的笑容,繼續說:“林愫姐和宋書明相知相許,曾一同經歷過許多次出生入死?!?/br> “我以前,很羨慕宋書明,能夠擁有一份生死相許的感情。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如果林愫姐遇險他會以身相護。我甚至相信,如果林愫姐不幸殞命,他會毫不猶豫隨她而去?!?/br> 方嵐仍舊看著他,一言不發。 “情到濃時,生死都可置之度外。他們相處經年,感情愈發深厚??墒俏蚁?,如果來日他們的孩子出生之后,無論書明哥再對林愫姐情根深種,都不會再輕言殉情二字了?!?/br> 詹臺勾起唇角:“所謂掛牽,就是連生死都不得自由。他心里有了孩子,就不能再毫無保留放棄生命?!?/br> 他慢慢住了口,不再往下說,又像是在最終下定決心,直到綠皮火車在鐵軌上轟鳴的聲音突然停止,周遭驟然安靜許多。 火車到站了。凌晨的車站沒有一個行人,靜謐又安寧。 方嵐側身看向窗外,對詹臺說:“到大同了,再三個小時就要下車了。睡一會兒吧,好嗎?” 詹臺卻不接她的話,輕嘆一聲問她:“阿嵐,你說你那個時候心存死志。那現在呢?” 他終于下定決心,沉下聲道:“如果陸幼卿真的不在人世了,你又當如何?真的隨他而去殉情自殺嗎?” 他問得干脆,聲音隱含怒火。 方嵐萬沒想到他竟會問出口這樣一個問題,卻不知為何十分不愿他再誤會她,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不會!” 那聲音尖銳得有些凄厲。方嵐捂住口平復心情,半晌之后才低聲開口:“我不會?!?/br> 詹臺卻不愿放過她,臉上是方嵐從未見過的執著和認真,目光火熱卻鎮靜:“心中有了掛牽,才會惜命。阿嵐,你不再心存死志,你不再滿心想著殉情,到底是為了什么?” “你不要再逃避了,你告訴我,也告訴你自己?!彼坎晦D睛地盯著她的唇,不得到一個答案絕不會善罷甘休。 朱唇微啟,卻如鯁在喉。方嵐眼中酸澀心頭guntang,愛恨情仇種種情感,如巨浪滾滾將她拍在岸邊。 她曾經心存死志,是因為過往生無可戀。 一生之間都在得到和失去之間徘徊,快樂和痛苦之間轉換,從未有一刻真正體會到安全感,真正在寬厚的愛與憐惜上安眠。 她想殉情,是愧疚感和痛失所愛的遺憾并存。她眾叛親離度日如年,在這光怪陸離的花花世界中如同蜉蝣螻蟻一般。 “我…”她眼眶微濕。 我沒有想到會遇到你。她想說,不知哪里來的驕傲和自尊卻堵住了她的口,只能用力握住他的手臂,嘴唇囁喏。 詹臺一把反握住她的手:“你不說也不要緊,我來替你說?!?/br> “你心中有我,是不是?” 怎會沒有他呢?她又不是鐵石心腸。 他是這樣芝蘭玉樹的一個君子,對她體貼入微以命相護。 詹臺說林愫和宋書明曾多次出生入死經歷過很多難關,難道不是在提醒她,她和他之間也是如此嗎? 她在陸幼卿的面前謹小慎微患得患失,明明是眾人口中艷羨不已的戀人,卻好像自始至終都只有她一人在苦苦相撐。 暗戀再是心甘情愿,又哪里比得過彼此相愛雙箭頭來得動人,來得甜? “是?!彼慌咆慅X咬得嘴唇泛白,眼中卻是從來未有過的堅定。 “你這樣好,你對我這樣好。我心中有你?!彼p輕說。 詹臺臉上狂喜的神情也點燃了她的笑容。 他想撲身過來抱住她,卻忘記自己此時還在臥鋪頂層,一時激動撲通一下撞到了天花板上,疼得哎呦一聲險些從兩個臥鋪中間的空隙掉了下去。 方嵐撲哧笑出了聲,眼中晶瑩點點,邊笑邊伸手替他揉著腦袋:“手上傷還沒好,怎么這么不小心?疼不疼?” 他哎呦哎呦叫個不停,毛茸茸的短發就在她掌心磨蹭:“疼…疼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