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45
九兒和瑚圖玲阿落后兩步進了第二層正中連通的三間廳,繞過門口六扇畫屏, 里頭已經聚了一大幫人。鼎焚寒梅之香,屏開孔雀之翎,卷起的珠鏈映著玻璃窗里透進來的陽光,燦然生輝。早春天氣, 卻有新鮮的葡萄、荔枝裝在白瓷高腳盤里。菜品不多, 卻精致到了十分,樣樣是按眾人口味安排的,放在黑漆高腳小幾上。 六福晉褪了手上的配飾, 帶著丫鬟在鋪排宴席,因著孩子們進來,又盯著乳母伺候他們凈臉洗手,一時沒有瞧見兩位公主。 四福晉敏珠倚在廳外的美人靠上觀景, 見了兩位小姑子忙過來低聲見禮,沖九兒使眼色道:“meimei來了, 咱們那邊坐坐?!?/br> 九兒會意,示意侍女嬤嬤退后, 只剩姑嫂三人同行,才見她向廳內努努嘴兒說:“她忙了一早上了,咱們且自己樂?!?/br> 九兒頓時明白。馬齊挑撥四哥六哥,大大地得罪了額娘。六嫂這會兒定然戰戰兢兢。滿人的規矩大,姑奶奶回娘家就是最尊貴的客人。自己要是進去了,她少不得又要忙著伺候。 九兒頓時慶幸不已,攜了嫂子meimei的手走到游廊角上眺望春景。敏珠見她去了坎肩,項上空空,便笑道:“少了一串金剛石墜子,回去可怎么給家里爺們兒交代呢?” 這樓地勢高,剛好可以看見剛才姐妹倆敘話的桃花林。九兒只抿嘴一笑。倒是瑚圖玲阿撇嘴答道:“四嫂,你別被外表騙了。jiejie瞧著不聲不響,家里的事情全是她一個人做主。上回我去,還見她大冬天的使喚人家買梨。哼?!?/br> 她一語未竟,已經被九兒按在美人靠上擰嘴。敏珠笑了一回,嘆道:“賜婚的旨意剛下的時候,你四哥臉能拉下三尺長,聽見納蘭兩個字就渾身不自在。如今看來,還是額娘有眼光?!?/br> 九兒臉一紅,尚來不及回答,忽然聽得樓上有人聲。原來三樓乃是四面挑空的一間卷山頂亭子,她們恰好站在說話人正下方,故而三人都清楚聽見六福晉母親富察夫人的聲音。 “……近來朝中風起云涌,也有不少小人在我們老爺耳邊嚼舌頭的。他的確動了不敬的心思,六爺又那個時候給了一筆銀子,實在是我們會錯了意。等四爺回京了,我們一定好生登門賠罪?!?/br> 三人皆是心里砰砰直跳,九兒想走,卻被瑚圖玲阿死死拖住,又見敏珠也聽得入神,便也停下來凝神細聽。 只聽繡瑜笑道:“福晉忒小心了些。外頭的事自有他們爺們兒自己去商量,汀蘭這孩子進門這些年,一直謹慎小心,幾個孩子也教養得好,這事橫豎與她無關。賠罪倒不用了,四阿哥說,中堂教了他八個字,他也讓本宮回八個字給中堂:‘英雄相惜,私不害公’。另外,馬上就是親家公的生日,這幅就當本宮送給大人的壽禮吧?!?/br> 九兒和敏珠對視一眼,低聲笑道:“果然是額娘?!?/br> 瑚圖玲阿皺眉道:“你們打什么啞謎,什么是?” 九兒笑道:“虧你還是個公主呢!曹植的也沒讀過嗎?‘煮豆燃豆萁,豆在斧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瑚圖玲阿這才恍然大悟:“恩威并用,馬齊這回總該消停了吧?” 又聽到樓上有宮女傳話說午膳已經齊備,繡瑜攜了富察夫人下樓。三人慌忙躡手躡腳地回了中間花廳,透過墻上漏窗,恰好見六福晉抱了蓁蓁在懷里哄她凈手,弘晨幾個仍在跟前湊趣。卻聽有人笑道:“年紀正好對得上,福晉既然喜歡格格,不如求了娘娘,將來親上作親?!?/br> 九兒和瑚圖玲阿目瞪口呆,不知是何人如此放肆。四福晉卻臉色一變,邁步進去喝道:“住口!這事是你能插嘴的嗎?還不退下?” 姐妹倆轉了個角度,才見那穿著銀紅旗裝、跪在地上抖得受驚兔子一般的可不是四哥家的側福晉李氏嗎? 六福晉臉色一樣難看。 蓁蓁是娘娘的嫡親侄女兒,堂堂一品大員、手握實權的黑龍江將軍的獨生女兒,那是做皇子嫡福晉都嫌高的身份。除非事情真按馬齊預想的方向發展,弘晨成了默認的皇太孫,否則康熙絕對不可能把這樣的女孩兒指給眾多皇孫之一。 她正怕額娘覺得她心大,李氏就跳出來說要把蓁蓁配給弘晨,這是什么意思?是她自個兒蠢,還是四嫂有什么意見了? 敏珠氣得胸脯起伏,冷冷命人帶了李氏下去,卻不知該如何解釋。九兒姐妹倆也不好插在大小嫂子之間,場面一時僵持下來。 還是繡瑜下來更衣,兩位福晉跟出來服侍才解了這尷尬的局面。 繡瑜見兩個媳婦神色都悶悶的,不由笑問:“你們姑嫂打牌,誰坐莊通吃三家了?還是爭春餅吃,惱了?” 這話說得兩人都抿嘴一笑。 繡瑜又問:“既然都不是,當著這么多孩子的面,你們兩個做額娘的,怎么還使起性子來了?” 兩人忙道不敢。 四福晉的嬤嬤上來,不偏不倚說了事情經過。 繡瑜無語至極:“怎么想來?年紀對得上就作親,怎么不看看中間還差著輩分呢?” 六福晉一愣,捂著心口釋然而笑。對啊,弘晨雖然大了兩歲,也得管蓁蓁叫表姑媽呢!自己一時緊張,竟然忘了這回事! 敏珠也訕笑著向她賠罪:“終究是李氏不懂事,冒犯弟妹了。我回去一定管教于她?!?/br> 汀蘭自然連道不敢,起身先去鋪排。 繡瑜卻留了敏珠單獨說話:“別把弘暉逼太緊了。本宮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這幾個阿哥都不是有話愛跟家里女人商量的。你又只有弘暉一個孩子,心里難免沒個底……” 敏珠慌得連忙起身:“額娘,兒媳不敢這樣想。弘昀弘時在我眼里,都是一樣的……” 她越說聲音越輕,明顯底氣不足的樣子。繡瑜扶額氣道:“你看著一樣?連我看著都不一樣!李氏那個樣子……唉,偏偏又比誰都能生,不叫她養又覺得可憐,叫她養又覺得孩子可憐!唉,還好有弘暉在,也就罷了?!?/br> “你心里著緊,今天額娘就把話給你放在這兒。好生教養弘暉,只要有我一日就有他一日。你家爺辛苦在外頭打下來的江山,不能叫他后繼無人!” “是?!泵糁橐怀楸亲?,又想哭又想笑。 繡瑜拍拍她的肩膀,待她情緒平復了,才攜手出來用膳。幾樁心事都解決了,兒孫繞膝,遠處的桃花林與樓前的芭蕉叢相映成趣,自然是賞心樂事、歲月靜好。 繡瑜一直在胤祚家的園子里用了晚膳,方才回不遠處的暢春園安歇。收拾了正要歇下,卻見白嬤嬤進來說:“娘娘,八爺今兒個也去了左家莊,聽說是去見白云觀一個什么道士?!?/br> 繡瑜一愣,仍是徑自歇下:“無事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