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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打,腳踩鹿皮短靴,頭上戴著竹笠的男人從對面銀樓出來。那銀樓是佟佳氏的產業,只招待大客戶,這男人打扮奇怪,法海暗中多留意了幾分。 街角一輛馬車駛來,男人扶著車廂跳上車時,手一抬,袖管下垂,露出了手背上的銀飾。那細細的銀片貼著手背劃出一道狀如新月的弧線。法海不由后背一涼。 步兵統領托合齊的大動作,終究還是引起了眾多大人物的注意。梁九功在宮外置的宅子里,最近頻頻有大人物光顧。他下了值回到大太監的宮房里,小徒弟魏珠早已打好了洗腳水恭候在此,掐媚地笑著:“師傅,完顏嬤嬤那邊催得厲害,您看是不是老地方見個面?” “糊涂!”梁九功順手一個腦瓜崩敲在他頭上:“你只回她此事與承乾宮無關便罷了?!彼鞘ツ富侍筇岚蔚牟患?,可孝康皇后都去世多少年了?皇貴妃又不爭氣生了個小格格,這樣大的消息自然要賣給有用之人才值得。 天子受命于天。天命所歸,歸誰?這樣大的事,還有誰比毓慶宮更感興趣呢?他是離皇帝最近的人,自然比誰都清楚,皇上寵愛太子令其繼承大統的決心。 是夜,索額圖府上就收到一張炭筆書寫的紙條:“皇上給諸皇子算命,六阿哥異于旁人?;噬蠐]退左右,與靖元密談片刻,大怒而歸,令誅靖元?!?/br> 另一個成了搶手貨的人是托合齊。他不像梁九功那樣清楚地知曉圣意,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何康熙要讓他去對付一個和尚。不過這并不妨礙他悄悄地賣個好給未來的君王,他可不想吊死在一棵樹上,同樣的消息索額圖一份,明珠一份,反正這兩個老對頭又不可能串口供。 這個八月十五中秋節,康熙過得索然無味。夜宴上那些比花朵兒還嬌艷的面孔似乎都失了顏色,那美味珍饈似乎都成了泥土,那些精心編奏的絲竹之聲聽在耳朵里也成了惱人的雜亂之音。 表面上的原因,是因為皇貴妃的小格格六月里生,閏六月的時候就殤了?;寿F妃整日里以淚洗面,很快病倒不能出席宮宴。 更深層次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比如,皇貴妃此胎為何從一開始就波折連連。再比如,靖元在托合齊帶人趕到之前,就已經坐化??滴跻挥浿厝瓝]出,還未來得及打中,對手就已經化作了飛灰。他不用再擔憂靖元泄密,但是心里的恐懼卻更深了一層。 如果靖元是故意犧牲自己的性命挽救整個寺廟,豈不是說他真有斷定康熙身份、預見他人生死的能力? 康熙接到托合齊的回報之后,沉默許久才吩咐善待拈花寺的和尚、給銀給人幫拈花寺供奉的佛祖重塑金身?;寿F妃的小格格已經殤了,他還有小六和溫僖宜妃德妃肚子里的孩子,這個時候不能再有血光之災,得罪菩薩。 他一直想著,直到太子舉杯祝酒時才勉強回過神來。中秋是闔家團圓的節日,皇子公主們在底下用了席,也都上來挨著母親坐下說話。 胤祚在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康熙面前轉了一圈,已經被投喂得小肚子鼓鼓的,賴到繡瑜身邊坐下,要討烏銀自斟壺里的桂花釀喝。 繡瑜笑咪咪地給他倒了一杯。胤祚一飲而盡,小臉就皺成了包子,勉強咽了下去:“額娘騙我,苦的,這不是桂花釀!” 繡瑜笑道:“怎么不是?額娘喝著就甜甜的。要不你再試一口?” 胤祚將信將疑地又倒了一杯,包子臉上的褶又多了幾道:“明明就是苦的!” 身后侍立的宮女都笑了,繡瑜這才承認:“這是苦芥茶,喝了對身體好?!?/br> 胤祚又被灌了幾杯,就伸手去摸她桌上的紅豆糕吃。那糕是紅豆蒸熟了磨粉,和進面里做出來的,看著紅彤彤的好似云霞一般,吃著格外香甜軟糯。胤祚吃了三塊才停手,還說:“剩下的給四哥送去?!?/br> 皇貴妃病著,胤禛不能來參加宮宴。 紅豆糕本是宮里最尋常不過的吃食,只有六阿哥吃得這么開心,還巴巴兒地叫送去。眾宮娥都忍不住笑了。繡瑜卻欣慰地說:“東西雖小,也是他的一份心。給他收起來吧?!?/br> 那邊太皇太后又喚了胤祚過去,摟著說了好一會兒話。繡瑜感覺那些羨慕的目光都要化作刀子把她扎穿了。 結果夜里回了永和宮,繡瑜歇下還沒一個時辰,竹月就匆匆進來回稟:“娘娘,六阿哥一直嚷肚子疼,好像是積食了,嬤嬤們已經讓傳了官房,想來應該休息一會就沒事了?!?/br> 繡瑜卻莫名一陣心慌:“扶我去看看。讓小桂子去傳太醫?!?/br> “可是宮門已經落鎖了……” “那就開了門去,就說我半夜胎動不安,請何太醫來瞧瞧?!?/br> 繡瑜披了衣服就往東暖閣那邊去,迎頭就撞見蘇嬤嬤面如金紙地出來,嘴唇哆嗦著說:“德主子,六阿哥好像疼得有些厲害了??峙虏惶珜?,快去請太醫吧?!?/br> 繡瑜掀了簾子進去,果然看見胤祚趴在床上大哭不已,寢衣的后背都汗濕了。乳母們圍著他查看,慌成一團。 “慌什么,在旁邊站好了!仔細想想六阿哥今晚吃了什么東西!”繡瑜厲聲喝道,她在竹月的攙扶下,艱難地在床邊坐了,只見胤祚面如金紙,嘴唇烏黑,瞳孔放大,四肢厥冷抽搐不已。 這分明是食物中毒的癥狀! 誰敢在宮宴上下毒?是怎么下的?下的什么毒?繡瑜腦海里一時閃過無數個念頭,最終定格在幾年前那個夢里,德妃對她說:“不要讓胤祚吃外面的東西?!?/br> 終究是她大意了。繡瑜不由心痛如絞,她牙關緊咬,口里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落在窗邊一副簡筆畫上,那是如意館的太監一個月前為他們畫的。母子三人,高而瘦的那個是胤禛,懷里抱著球的是胤祚。繡瑜坐在中間,一手一個兒子,腿上趴著貓,真·人生贏家。 去他媽的歷史不可改變,這是她的兒子,就是撕了生死簿,燒了閻羅殿她也得把兒子搶回來?!芭D?!快拿牛奶,羊奶人奶都成,全部給本宮端上來!”她突然大喊。 眾人都愣住了,六阿哥斷奶都好幾年了,永和宮上哪兒去找這些東西? 繡瑜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腦子里靈光一現:“綠豆湯!小廚房里有解酒的綠豆湯,快端上來!” 竹月當即領命而去,片刻便拿托盤端了一碗nongnong的綠豆湯上來。繡瑜攬了兒子在懷里,蘇嬤嬤經驗豐富的捏開他的嘴,繡瑜端了碗親自喂到兒子嘴邊:“小六,沒事,按照額娘說的做??旌?,多喝些?!?/br> 胤祚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虛弱地抬眼看了她一眼,費力地吞咽。 等他把那一大碗綠豆湯都飲盡了,繡瑜把碗一丟:“再去端。拿巴豆煮水,熬得nongnong的?!?/br> 眾人雖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