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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亂,或者不自然。但他選擇了最穩妥的辦法,簡簡單單兩個字,莫名就讓人覺得有理有力。我腦海里甚至能浮現出一個聲音,低低的,卻并不沙啞,略帶些清亮,然后異常沉靜穩定,讓你無法燃起懷疑的念頭。但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即便現在花花的表情自然到可以以假亂真。“別蒙我了,我也不是沒感覺的,”我故意拍拍他的肩膀,哥倆兒好似的,“我這人就這毛病,天熱的時候還到,一到秋冬就犯,小時候跟我爸一起睡,恨得他差點兒拿皮帶抽我?!?/br>花花沒再打字,也沒任何動作,只是看著我,靜靜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了我的下文,但箭在弦上,我只能干笑,硬著頭皮繼續:“所以啊,我想著咱是不是再弄張床,要不這樣,我到客廳搭床,反正就一個冬天嘛,過去了我這毛病就好?!?/br>我的算盤是先搬出來,至于明年春暖花開,我完全可以用“客廳很舒服啊”“睡習慣了啊”之類的理由無限期延長分居時間,久而久之,也就成既定事實了。花花的表情還是沒什么變化,眼底又成了我看不透的那種黑,像個深潭,看不到底。我有些不自在,笑僵在臉上,繼續不是,撤退也不是。所以說我真的很不擅長這種玩兒心思的事兒,就大大方方說老子不想搞基也不希望你走上這條路,多好?可惜啊,腦補容易做起來難。“我說你倆藏這里干嘛呢?老板你趕緊給我騰地方,來客人了!”王勇大咧咧地闖進來,完全沒察覺微妙的氣氛,擼起袖子就去摸炒勺。得,失敗。分居未果讓我郁悶了好幾天,不過我這人屬于閃存型,說白了,就是這事兒想起來了抓心撓肝不解決不行,可過后,別的事兒一來,就又暫時擱置了,或許哪天又想起來,又開始鬧心,才會再次想著法兒解決。川菜館的生意比預期中還要火爆,王勇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手藝絕對沒得說,而且好多四川特有的香辛料都是他從家里帶過來的,絕對正宗,所以我們這一群人也就跟著馬不停蹄的忙活,往往一天下來,清帳要清到很晚,弄得小瘋子差點兒罷工。不過眼見著利潤蹭蹭往上竄,大家都跟打了興奮劑似的,恨不能化身王進喜跳到油田里可勁兒攪和。于是花花的事情就被我暫時封存了,想著等閑下來的時候再讀檔。可我萬萬沒想到,對于這件事,我還真未必是最上心的那個。十一月,連著下了幾天秋雨,空氣里漸漸有了寒意,飯店的生意每天都持續要很晚,有時候客人不是那么多,我便會讓小瘋子和花花先走,然后我收錢鄒姐和阿秀跑堂,廚房留王勇一個人應付。這天更特殊,真乃天降暴雨,商業區幾乎沒什么逛街的人,飯店里更是冷清了,我看新聞聯播說暴雨會持續到晚上,便干脆趁著午后雨不那么大的時候讓花花和小瘋子先回去,免得晚上天黑雨大,更不方便。小瘋子二話不說欣然接受,這很正常,但花花沒有堅持要留下則讓我有些意外了。兩個人走后,我們又堅持到了天黑,眼見著不太可能有生意上門了,我便決定提前給大家下班。王勇鄒姐他們都住一起,所以我囑咐王勇路上小心,然后自己打了個出租車回家。結果一推開家門,我就呆住了,原本空曠的客廳里忽然多了一張彈簧床,花花坐在床邊兒上看電視,小瘋子坐在床正中顛兒啊顛兒的儼然當蹦床玩兒呢。“同志們,啥情況?”我故意問,但其實心里已經隱隱有了答案。“花花嫌跟你睡太擠,決定搬到客廳啦?!钡炔患盎ɑù蜃?,小瘋子直接幫忙答了。我看向花花,四目相對,他沖我笑了笑,像一只很乖的大狗。心里某個地方忽然有點兒酸,我想也沒想就說:“不是講好了我搬出來嘛,你趕緊回屋兒,這地兒歸我了?!?/br>花花低下頭,在手機上寫了個幾個字,寫完后抬頭看我,等了一會兒,見我沒走過去的意思,眼里閃過一絲黯然。最后手機被遞到小瘋子手里,后者直接大聲朗讀:“床很舒服,我不換?!?/br>那之后,花花再沒說什么,甚至沒再看我,好像電視劇比我有吸引力百倍千倍。我故作自然地掛好外衣,又給自己倒了杯水,直到喝到胃里發脹,終于確認花花不準備再交流了,才悻悻回臥室。整個晚上,我的胸口都悶悶的。事情是我挑起來的,現在如愿以償了,我卻一點兒松口氣的感覺都沒有。說不上原因,只是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件壞事,比如偷了一輛車,或者……欺負了誰家孩子。第71章不得不說,人真的是一種忘性很大的動物,要不老話怎么總講記吃不記打呢,選擇性忽略掉不好的,古往今來都是人的本性。所以當川菜館的生意蒸蒸日上,每天的生活被流水賬本填塞得滿滿當當,我便在這充實中漸漸淡忘對花花的那一絲微妙的愧疚,甚至習慣了客廳中多出一張床,一個人。冬至那天,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兒也搞搞氣氛,把阿秀鄒姐還有王勇都招呼到家里來包餃子,弄得氣氛和和樂樂,一家人似的。臨近傍晚,餃子剛出鍋,外頭就有人敲門,鄒姐熱心腸地幫忙去開,結果我還沒見到來人呢倒先聽著了她的叫喚,老板,你家的新電視好氣派噻!我不關心鄒姐怎么隔著那么厚的紙箱就能看出電視氣派,我關心的是收貨人——尼瑪小瘋子又亂花錢!死孩子還振振有詞,真正生活在于質量,要知道攢下的都是紙,花出去的才是錢。聽聽還有比這更扯淡的么,要不是周鋮攔著并且透露近期家電市場尤其是電視價格一瀉千里所以買了也不算吃虧,我真有心踹小瘋子兩腳。花花倒是不理我們這一團亂,專注地看著送貨人拆箱,安裝,調試,并認真聽取對方所傳達的使用注意事項,待人走后,他就成了專業的,調臺,鎖定,排序,玩兒越來越通,不亦樂乎。其實花花很聰明,不論是領悟能力動手能力還是反應等等,他唯一也是最致命的軟肋就在于沒受過正規的教育。雖然我也是個半吊子,但起碼也算把義務教育稀稀拉拉的讀完了,知道寫字一筆一劃的順序,知道英文有二十六個字幕,知道出自魯迅,知道什么是黃赤交角,知道植物有細胞壁而人只有細胞膜,知道水能分解成氫和氧,知道中國是從什么時候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知道擁有一個進水口和一個排水口的游泳池同時進水和排水要多久才能蓄滿……這不是掉書袋子,也不是顯擺知道這些有多優越,只是一個人的成就很大程度上依賴于他所處的高度。我在底層,花花比我還低,我很羨慕過小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