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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你就是想挨踹都找不到人了?!?/br>對于周鋮的溫柔批評,金大福虛心接受,但對于小瘋子,此君還頗有微詞:“誰讓他受力分析加速度摩擦力的半天說不到重點……”“你他媽還敢怪我?!”“淡定淡定,”我連忙薅住小瘋子,以防他四下亂蹬的腿在踹出什么計劃外的風險,“有賬出去再算,現在逃命要緊!”禍之福所依。金大福這么虎的一掌,愣是改變了局勢,原本大片密不透風的石頭錯落開來,均有了松動跡象。小瘋子輕輕貼在上面摸尋了半天,終于指著一塊臉盆大小的石頭,向金大福下令:“推?!?/br>金大福不敢再魯莽,乖乖站那兒又等了半天。小瘋子納悶兒:“動??!”金大福彎下腰,和其對視:“受累打聽一句,還有旁的交代沒?”小瘋子一個掃堂腿出去!金大福零活閃開,擼胳膊挽袖子奔赴沙場。這一次金大福沒敢一推到底,而是先試探性地用小力動了動石頭,見周遭沒什么變化,才一點點,一點點,將其慢慢推出。我咕咚咽了一下口水,手心又開始冒汗。其他人也同樣緊張,一時間,除了零落的雨聲,只剩下彼此忐忑的呼吸。終于,石頭被推了出去!只聽先是咣的一聲,接著就是骨碌碌的動靜,仿佛被推出去的石頭一路滑到了遠方,臉盆大的出口赫然出現,幽幽的夜光照進來,似比太陽還要明亮!我的眼睛開始發熱,喉嚨也未能幸免,我想尖叫,想歡呼,可卻怎么都發不出聲音。“啊啊啊啊啊——”小瘋子興奮地撲到周鋮身上,又是叫又是跳,像個猴子。周鋮破天荒地咧開嘴,狠狠摸了幾把小瘋子的頭。花花回過頭來看我,眼睛有點兒發紅,我深吸口氣,壓住喉嚨里的熱氣,低啞道:“走?!?/br>花花打頭陣,然后是小瘋子,我,周鋮。每個人往出爬的時候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一個力道沒用對,造成新的塌方。好在大石塊們卡得很結實,渺小的我們沒有對承重造成多大影響。爬出去之后,我發現自己站在石堆上,距離地面并不高,完全是滑落的巨石堆起來的。明明是雨天,月亮卻依然掛在當空,沒被云遮住,泛著昏黃的光。雨絲細細柔柔地飄下來,很快把囚服打濕,但我卻只覺得舒爽,像是這水汽中都帶著新生的味道。“等一下,我們把石頭再搬開一點?!敝茕叺穆曇?。我連忙回頭,只見金大??ㄔ诙纯?,滿頭大汗,一臉糾結。我囧,趕緊過去搭把手,正巧周鋮剛把洞口旁的某塊石頭別出少許縫隙,我眼疾手快一個用力,終于把金大福給薅了出來,后者臉都憋紅了,一個勁兒喘粗氣。沒時間停留,這地方指不定什么時候又滑坡或者塌方,所以我們連跑帶奔以最快的速度轉移到空曠的地界兒,方才橫七豎八癱軟地坐到地上。“你說你沒事兒長這么壯干啥?!毙悦鼰o憂,我終于想起來損人了。金大福臉上的紫紅剛過去,這會兒又黑了:“你可以直接下去問我爸?!?/br>我黑線:“別介,這好不容易剛上來……”或許是下雨的關系,夜晚的空氣格外清澈,恍惚中好像還帶著淡淡的清香。我知道這可能是我神經過敏了,荒山野嶺哪來的香,可我分明聞到了,閉上眼,那香氣飄飄搖搖,縈繞不去。生死一線,或許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明白,生存和死亡的距離可以近到什么地步。半分鐘,十秒,一塊石頭,一個洞口,甚至是一根頭發絲的距離??赡苣阏R幌卵?,上帝就已經蓋出了他的章,那些幸運逃走的人,那些被永遠埋在下面的人,明明上個瞬間還在一起干活的。整個采石場空曠得可怕,除了我們,了無生氣。“他們人呢?”小瘋子左顧右盼,“媽的不會真撇下咱們不管了吧?”周鋮把手放到嘴唇上:“噓,仔細聽?!?/br>我皺眉,微微側頭,之前沒覺得,現在靜下來仔細聽,似乎真有動靜。在很遠的地方,隱隱約約,虛虛實實,人聲,機器聲,間或還有些許呼喊。“救援隊?”我不太確定地開口。周鋮點點頭:“應該是?!?/br>我被打敗了:“咱們在這邊兒他們跑那邊兒挖什么!”“你當只有我們遇險?”小瘋子起身,“我們這是陰面兒,偏,攏共沒幾個號干活,那面兒才是重災區?!?/br>我也跟著站起來,揪揪貼在后屁股上的褲子,濕漉漉的觸感可不太美好。金大福抬眼,問:“你倆干嘛?”我無語:“回大部隊啊,你還準備等人家八抬大轎來請你?”金大福、花花還有周鋮陸續起身,我以為大家達成了共識,哪知下一秒金大福忽然問:“馮一路,你覺著這石頭底下的尸體都能挖出來嗎?”我愣了下,沒鬧明白他的意思。周鋮嚴厲的聲音忽然響起:“金大福,把你腦袋里現在想的給我抹掉,立刻,馬上!”金大福滿不在乎地笑笑:“看來坐牢是真把你膽子坐小了,你知道這一次死了多少人?沒一百也有幾十,少了我們誰知道?他媽的上面掩蓋還來不及呢!你當能報實數?”周鋮定定看著他,忽然也笑了,冷冷的:“行,然后你就隱姓埋名一輩子都不敢走在太陽底下,不管干什么掏身份證之前都要先掂量掂量,會不會被人認出來?會不會被抓回去?”金大福斂了笑意,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他的眼底醞釀。他抬手指向遠山,說:“周鋮你信不信,我能一口氣跑到山底下,跑回家。你知道我有多少年不敢跑了嗎?我他媽在那個鬼地方連快走都不敢,就怕武警以為我圖謀不軌上膛就是一槍!”我心臟突地一跳,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金大福這是想越獄!小瘋子也聽明白了,不可置信地喃喃問:“你……想跑?”周鋮深吸口氣,試圖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他說:“金子,別為了貪圖一時快感悔恨終生?!?/br>這是我第一次聽見周鋮叫對方金子。簡簡單單兩個字,包含了太多的東西。可是金大福沒有動搖,腳下緩慢而堅定地后退一步,決定再明顯不過。周鋮揚起嘴角,淡淡的笑卻看得人嘴里發苦。我忽然明白了為何周鋮不再勸。金大福想越獄,并不是差那幾年,六年都熬過來了,剩下四年真就熬不過嗎?不是的,他只是扛不住自由奔騰的快感。那是一種致命的誘惑,一種讓我們這些老號兒魂牽夢繞的東西,就像花花總喜歡坐在窗臺看鳥一樣。他說他可以一口氣從這里跑回家,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