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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撥電話。 半小時后,羅西坐上了一輛小皮卡,趕往騰市。 小吳沉默寡言,羅西樂得清靜,到潞江壩服務站羅西見小吳猛抽煙,就提議換她開。 小吳狐疑:“你能開嗎?滇西這路不是開玩笑的?!?/br> 羅西把手里的煙掐了,說:“我知道,我跑過兩年川藏線,我家就是騰市的,路熟?!?/br> 上車后小吳見羅西的確是能開,就放心瞇了會兒。一覺醒來,已經到了龍江大橋。羅西問說:“這橋,新修的?” 小吳笑了:“你幾年沒回家了?這都修好兩年多了。已經成個景點了,說是世界上峽谷跨度最長的橋,在橫斷山脈修這么座橋不易呢。要不要停前面看看,壯觀的很……” 羅西打斷他的導游詞:“你上廁所嗎?” 小吳莫名其妙:“不上啊?!?/br> “那走?!绷_西一秒都沒停,一徑開往騰市。 大橋通車之后省了半個多小時路程,剛好是最險峻的半小時。羅西小時候第一次離家,坐著大巴,從騰市到保市。車輛在高黎貢山蜿蜒,驚心動魄。青山巍峨險峻,道路橫切山脈,極其狹窄。羅西內心惴惴,這要是翻車了,那就是連人帶車滾下山崖,一絲商量余地也無。 一小時后到了騰市,羅西才又開口:“我把車開自在山居,等會兒你自己開走可以嗎?” “哦沒事我也要去疊水河,方便的?!?/br> 羅西下了車,給小吳轉了五百,一會兒小吳又退了兩百五過去,說羅西路上也開了半路的車,不能全要。 小吳的確是個老實人,但羅西看著兩百五這個金額,覺得他真的是太老實了。 小吳才覺得羅西奇怪呢,她前半程一直在睡覺,后半程目不斜視在開車,好像對這條素來以風景絕美出名的高速毫無興趣。 羅西有四五年沒回騰市了,只覺得變化真大。省道旁有了高層建筑,剛在市內開車經過了兩個大商場,連KFC屈臣氏都有了。 騰市升級成地級市三年,已經有點改頭換面的意思了。 但這種城市化的趨同,羅西不覺得是好事。 羅西從家里搬到自在山居的小高層就沒回過家,只小智給她發了地址,她隨手收藏了。這會兒到了自家樓下,一點物是人非之感都無,只隱約覺得陌生。 總之沒有半分家的感覺。 羅西在樓下抽了根煙,給木垚打了個電話。木垚走出工位接電話,“喂,羅西?” 羅西聽見木垚的聲音,覺得有點安穩,胸腔里一瞬間點了微弱火苗,挺暖。 “嗯,我現在到騰市了,我弟出了點事回來處理?!?/br> “你弟?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個弟?你說你藏著掖著干什么,你弟又不是什么大寶貝,還怕人搶?”木垚不滿意了。 羅西知道木垚是不高興自己從不跟他說自己的事,每次他一想問,羅西都要當岔話精。 她說:“我一半的弟,你知道我最不喜歡這種不倫不類的不徹底?!?/br> 木垚沉默了一下,羅西這人看似對世界消極抵抗,喪得很外顯,其實精神有潔癖,所有處于黑白當中那些曖昧的灰,她都不喜歡。 話說回來,她媽改嫁,她爸已經沒了,她又十三歲就出門闖蕩,還有個一半的弟弟,她還能這么心靈膨脹從不作天怨地,已經是上天賞賜了較高的悲觀感知線了。 不過,也有可能是她覺得這些事都無所謂,沒有重要到打擾她好心情的地步。 “哦,那你那一半的弟,怎么了?”木垚問。 “說失蹤了,我找付俊奇問問,應該沒什么事?!?/br> 木垚計算時間,“沒什么事你心急火燎地往家趕?就不能正大光明承認你關心那小家伙嗎?給你嘴硬的?!?/br> 羅西一笑:“我發現你最近是越來越不把我的威嚴當回事了啊,膽敢這么忤逆我,你等著,等我到了薊城再跟你有賬一起算?!?/br> 木垚不自覺揚唇,“沒問題,等你回來算賬?!?/br> “那我掛了啊,”羅西說。 “嗯,要真有事第一時間給我電話,木垚熱線隨時隨地開放,”木垚說。羅西一哂,木垚又補充:“為你?!?/br> 羅西臉不由一熱,這人真的是欠收拾了。怎么以前沒發現,也不是個老實人啊。 羅西掛了電話按向樓門上的對話鈴,一個女聲,“誰?” 羅西憋著一口氣,輕輕地細長地吐出來,說:“媽?!?/br> ☆、清白年 三 對面明顯一愣,掛了房間里的對講電話,防盜門咔嚓開了,羅西走上三樓。 房門已經打開,她走進去,門口一雙粉色女士塑料拖鞋擺好了。羅西沒換鞋直接轉進客廳,看到付俊奇,還有她母上大人林女士。 真的是多年沒見了,蒼老從不饒人。 羅西坐沙發上,不自覺拘謹,林女士倒了一杯白開水過來,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開始講話。中間隔了多年山岳,一時房間里充盈著世事兩茫茫之感。 “小智怎么了?”羅西打破沉默。 林女士眼圈紅腫,臉龐干澀,不知道從哪兒說起。 “林姨說他最近很奇怪,會忽然忘東西,還經常逃課,問他逃課去哪兒了他從不說。昨天放學之后林姨昨天跟著他,看他拐進網吧了,跟進去又不見人。之后打電話也不通,到處也不見人?!?/br> “報警了嗎?”羅西對自己母親說。 林女士說:“報了,警察說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不受理,我們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小智可能有人身危險,只能等到了時間再立案?!?/br> 她大概已經急得不行了,形容頗枯槁,嘆氣,“我到處都找過了,學校,網吧,書店,我就擔心他是不是被什么壞人引誘了,不然他是從來都不去網吧的啊?!?/br> 羅西知道這個弟弟,三好學生本人,比竹子還正直,他出現在網吧這事簡直能上新聞。 羅西看林女士彎腰捶自己的小腿,大概是走太多路了,大概也是陡然見了她,不自在。 羅西站起來問:“小智臥室在哪,我去看看?!绷峙空酒饋韼敕块g走去,邊走邊悄悄抹眼淚。她自己的女兒,來她家像做客。 羅西推門進去,小智的房間跟她想象中差不多,一切整齊有條。羅西一眼看到書桌上擺著的照片,拿起一個相框,是她跟小智。那時還是小小智,她是少女臉龐,牽著rou呼呼的小家伙,對著鏡頭笑得開懷又明媚。 再之后,那種柔軟溫暖的rou感,羅西再沒敢觸碰過。 還有其他的照片,有林女士,也有羅先生。羅西看著照片上的男人,十五年來她沒見過他一面,只在小智孜孜不倦地發給她的照片里看到他。 逐年老去,頭發稀疏,臉頰塌陷,消瘦、嚴肅,依舊是滿身權威。羅西常常覺得給他個權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