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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在屋里么?” 阿小愣了愣,不知該怎么回答。 娣娣徑自把話接了下去:“我剛也才去她屋里敲過門呢——她要是在屋里,怎么沒應一聲?太太叫她下樓吃飯來著,沒道理一聲也不吭吧?” 阿小心里一驚,以為自己這謊要被戳穿了,嚇得把兩只手緊緊地捏住兩邊的衣角兒。 娣娣一樣樣的把碗筷放到水槽里,又自言自語地道:“噯?或許她確實是說了不吃呢?我應該是聽見了這么一聲的——” 阿小聽到這一句,忙不迭的圓了話:“是呢,我們少奶奶才剛身子不大舒服,便說不吃了,我瞧著這人總不能不吃飯,胡大夫上次來的時候才說要我們奶奶注意著身體,我便趁她睡著了,下樓來給她拿點兒點心送上去?!?/br> 娣娣斜斜地瞥了她一眼,笑道:“喲!我竟不曉得你也是個心疼主子的好奴才!” 阿小憨憨地笑了笑,便轉了話題道:“金鳳jiejie呢?” 娣娣本就因為剛才阿小的那一番衷心侍主的話而生了氣,她立時便想到了金鳳的那一種做作的態度,眼下又聽見阿小問到金鳳,登時陰陽怪氣起來?!昂菃?!你金鳳jiejie便是個菩薩么!人人見了都要問一句夸一句的?” 阿小被她這么一說,倒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呆呆地立在原地。 娣娣嘴里咕嘟咕嘟地抱怨個沒完,她對著阿小沒好氣的說道“一般是奴才,我卻最看不得她那種諂媚樣兒!” 說著又來了氣,娣娣便推搡了一把阿小的肩,趕她出去:“櫥里早就沒吃的了,你們主子不愿意吃,輪得到你來cao心么?你又是她什么人?分內的事兒做做便得了,別想著法子的去討主子歡心,以為能傍上高枝兒,從此飛黃騰達了?” 她像是在說給阿小聽,又像是在說給別人聽,她揪著阿小的衣領子走到小廚房的門口兒,伸著頭朝外頭,恨恨的啐了口唾沫道:“呸!做夢呢!這一時是奴才,這一世便都是奴才的命了?” 阿小知道娣娣又開始鬧脾氣,想來是金鳳得罪了她?然而金鳳一向是遲家最好言好語的大丫頭,怎么能有錯處叫娣娣瞧見呢? 阿小想不明白,卻忙不迭的抬腳往樓上去了,走了好一段距離,身后還隱隱約約地能聽見娣娣在那里嘰嘰咕咕地說著話。 第4章 竟然真的穿書了?! 阿小后腳跟著前腳的一閃身,躲進了一個拐角里,心里暗自發急。 她本是想到遲家的櫥柜里偷偷地拿一塊蛋糕回自己家的。 從前她家里窮,爹爹夜里拉黃包車的時候不小心跌進了一個數米深的土坑里,當場便不省人事,等到別人發現了給抬回家里,還沒開口說一句話,立時便咽了氣。 家中那可憐的一點點的積蓄都用來給爹爹下葬了,弟弟又還小,她家里人沒辦法,阿小便被他娘賣給了遲家做幫傭。 好在遲家是個大戶,底下傭人每個月的月錢都給的爽利,且時不時的,主子們還賞些東西給她們這些下人。 按理說她弟弟也大了,也能干活兒了,日子該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吧? 然而到現在,她們家的境況也沒好到哪兒去,仍舊日子清貧,經常地還要靠著她的月錢接濟接濟。 只怪她那個不爭氣的弟弟!拿了錢便去賭,等到錢輸光了才肯消停一陣子,然后再跑到她jiejie做工的遲家門口賴著,來要錢。 阿小一次次的攆他走,叫他不要來,不要害的她丟了這么一份肥差。 可他臉皮厚著呢,阿小拿他實在沒法兒,次次也都只好把錢給他。暗地里卻不知道被遲家的其他下人說了多少閑話。 家里的傭人們個個兒的看不起她。 就連遲太太也漸漸著惱起來,有一回更是同金鳳商量著要把阿小給攆回家去。阿小是后來聽金鳳講的這件事兒,從此便對金鳳感激涕零。 遲太太不愿意再用她了,也就只有大少奶奶周瘦鵑心軟,肯留著她在身邊服侍,然而周瘦鵑是頂不管事的,她們主仆二人都一樣的窩囊,在這家里可沒少受閑氣。 如今弟弟要娶媳婦兒了,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人家都說現在結婚流行吃蛋糕,可阿小家沒錢置辦,她便大著膽子到遲家來“偷”。 遲家的大少爺遲秉文是個新式做派的大學教書先生,逢著家里人的生日,都是要往回帶蛋糕的。阿小也沾了光,跟著金鳳、娣娣她們嘗過一小塊,上面那一層乳白色的綿軟細膩的泡沫樣的東西,一進到嘴里,便綿延著化開了,簡直唇齒留香。還有奶油包裹著的松軟的海綿似的糕體,更是奶香味四溢,嘴里心里,甜的就像是吃了蜜。 二少爺遲秉英是個作風前衛大膽的花花公子,各式各樣的新奇玩意兒更是沒少往家里帶。 阿小昨日要家去的時候,正好見到大少爺進門,又帶了盒蛋糕回來,說是孝敬他母親遲太太的。 遲太太這幾日胃里不大好,吃不了這么甜膩的東西,稍稍的吃了那么一小口便叫人把蛋糕放到櫥里用些冰塊兒凍著去了。 阿小清早兒起來,立在來賀喜的街坊四鄰中間兒,靜靜想著:這蛋糕,少爺們自然是不吃的,寶絡小姐最近嚷著要“減肥”,也一定不會吃,大少奶奶一向不敢碰大少爺帶回來的東西,這蛋糕鐵定還好好的放在櫥子里呢!自己到時候把它偷了來,就推說是貓兒嘴饞偷吃了,而弟弟的喜事上卻多了這么一個蛋糕,立馬的就有了叫人艷羨的本錢。 她這么想著,便微微地笑了。 然而,竟叫娣娣壞了好事,沒成功! 她垂了頭,喪氣的回了她自己家里。 太陽漸漸升到了天罩的正中間,正午的陽光照到這一座紅磚老式公館上。一只桃花雀兒被太陽照成金黃色,在那黑洞洞的窗前飛過。 一切寂靜無聲。 遲太太心里煩,便推說是天氣熱的原因,不想吃飯,金鳳好說歹說,才勸的遲太太在自己房里簡單的吃了碗粥。 而二樓臥房里的周瘦鵑,卻還在睡著。 一方面,確實是累,好像是終于要把從前因為工作而犧牲的睡眠時間給統統補回來一般。另一方面,明明她已經死了呀!卻怎么仍然能夠切切實實的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存在?朦朧中,鼻尖縈繞著的那一股清冽寡淡的香氣,又實在叫她陌生而不安。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更不知道睜開眼以后將要面對什么樣的狀況,二十年來頭一次想做個縮頭烏龜,躲在自己的殼里,天荒地老。 她不想起來面對現實。 她隱約地記得,幾個小時以前,她從“云端”墜落,然后撞進了一個男人的懷里,還朝這個男人扔去了一個枕頭? “咔嗒”一聲,門把手轉動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周瘦鵑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