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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兄來信說涼州偏遠,沒有好的夫子再能教授,希望我能做軒兒之師。為父很高興,立刻便去了信。過來后我看了軒兒的文章確實做得好,就是缺少了眼界罷了,過了幾年閱歷夠了再進京,便可十拿九穩……卻不想……卻不想淮州繁華迷眼,失了本心?!?/br>林曦心里嘆息,自己那可憐的身體,他的爹怕是將希望都寄托到了這位裴師兄的身上了,甚至希望能再教授出一個林探花。“曦兒,你說這是為什么?”那nongnong的無奈讓林曦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其實林曦真的想說,爹,這才是最明智的。在天潢貴胄面前,大家都是小人物,趨福避禍,明哲保身才是聰明人的做法。同在官場,大家都在隨波逐流,有些潛規律看不慣沒關系,裝作習慣就是了,默默地記下,牢牢把握一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等能排上早朝前幾位,才有了重寫規律的能力。像這樣背后沒有靠山,僅僅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官,就敢同時挑戰兩位實權皇子,這跟以卵擊石沒什么兩樣。可是他說不出口,在林青的身上他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那個被首都繁華迷失了自我,最終走向滅亡的自己。出身同樣寒酸,他是村里被供出來的大學生,在上大學之前他想要的是為中華崛起而讀書,為改善村里才讀書。然而真正到了首都,才知道在滿是天之驕子的京師大學自己有多不起眼,如一?;覊m根本看不見。他見識了首都的繁華,見識了財富的魅力,他要出人頭地,這次不是為了中華崛起,也不是為了改變村子的貧困,而是他想要在首都過的如魚得水,揮金如土的生活。考上了公務員后,他開始趨炎附勢,奉須拍馬,很快被調到了關鍵的實權部門,又大行方便,不義之財快速積累,靠著這些,受著某些賞識,年紀輕輕已經身居高位,春風得意之下忘乎所以。在大風大浪臨至,被第一時間丟出以平民憤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他忘不了槍決的那天,蒼老的父母親跪在老門前痛哭流涕,母親的那句話如魔咒般伴隨著生命的終止。“兒啊,若是早知如此,寧愿你做個一輩子的農民,也不要讀一個字??!”何謂讀書人?他一直想問自己。第3章腐敗成風的官場這個年代的讀書人有一種耿直的天真,這種天真讓他們嫉惡如仇,敢說敢做,在剛出書院或者剛入官場的書生身上最顯而易見。然而隨著官齡的增加,這種天真會被慢慢消磨,有人說掩藏心底,但是掩著掩著,也就不見了。難得的是,林青至今為止卻依舊保持這顆“天真”的心,讓林曦悲嘆的同時又羨慕著。“爹,其實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只是賬本的事,裴師兄怎么會知道?又知道了多少?”林曦摸了摸自己面前的茶杯,溫溫的便端起小口小口地喝著。說起這個,林青臉色變得很難看,“也是為父識人不清,半年前得京中好友來信,知皇上要大動江南,我便想著,軒兒雖未入官場,卻常常被為父帶在身邊,對江南腐敗之事也是知之甚詳。為父既然下定決心,自然要盡早做好打算,便告知了軒兒此事,軒兒行事素來端方,為父的志向他也是清楚明了,卻不想他……唉……”林曦默然片刻,心道這種性命攸關的東西,你我父子知道就好了,怎還會有第三人?對,林曦是知道賬本的。他不僅知道,而且還是始發勇者,這其中也是有一個故事,說來話長。林青打林曦小時候就沒想讓金貴的兒子走科舉之路,因為讀書也是一件體力活兒,那些趕考的舉人,豎著走進考場被橫著抬出來也是屢見不鮮的。他對林曦的要求不高,識字會寫,知禮懂禮便罷了,今后不至于兩眼一抹黑,他人說些什么都不明白,于是林青親自啟蒙了林曦。只是這一教,林青便發現兒子聰慧異常,所有的字幾乎教一遍就能認,雖然寫的時候常常缺橫少撇,但一筆一劃卻頗有章法,且坐得住,不會如其他孩童一般吵鬧,這對一個三四歲的孩童來說已經難能可貴。再大一些,林青便挑四書五經中淺顯一些的來教,林曦也能一一理解,甚至舉一反三作答。于是林青便教得越發用心,也越來越感嘆蒼天不公,即使林曦的身體越來越差,這都未停止。殊不知這也是林曦所希望了,他裝不了普通小孩的樣子,而且作為一個病秧他斷絕了與外界往來的可能,唯一汲取這個時代信息除了從仆從那里,便是通過林青,而林青所知道的遠遠多于整個林宅。所以他從小展示非一般的天賦,但即使這樣,林青也不愿意對著一個孩子講朝堂之事、官場之風這種少兒不宜的事情。不過這沒有關系,林曦體弱,林青自然百般溺愛這個獨子,躲被子里弱弱地扯著父親的袖子要求講故事,林青完全沒有辦法拒絕。對于古代端方士大夫,打死他們也講不來小蝌蚪找mama,白雪公主這種浪漫的童話故事,孔融讓梨,孟母三遷這種估計是極限了。但即使林探花郎肚里都是文章也架不住兒子三天兩頭要求講一個,而且這小子記性太好,一重復就知道。惱羞成怒的林探花也不是沒甩過袖子,但一見到那張病弱的小臉,可憐兮兮且要哭不哭地望著自己,就什么脾氣都沒有了。剛到淮州,官場磕絆,夫人逝世,而裴軒還未拜師的林青無人可訴下,已經沒有故事可講的林青終于向年幼的林曦感嘆人生不易,官場艱難。江南地區自然災害少,然而夏季卻常有洪澇,一旦雨水過多,淮河的水位上漲,水勢兇猛極易沖毀堤壩。林青出任淮州知府的第二年便是個大澇,朝廷便撥下銀兩以便重新修建堤壩。他雖方正,卻也知道這銀子不可能完全用于修堤,總有一部分被各層官吏私自昧下,當然若是數目小,他也可以睜只眼閉只眼。然而卻不知,淮州的官員會如此膽大,以至于災銀連庫房都未入便已被瓜分干凈!更可笑的是,那天同知李大人正笑瞇瞇地等在他的辦公之所,旁邊正是一口大木箱,半開著口,白花花的銀子晃得林青眼睛疼。見林青進來便拱手笑道:“大人,這次的賑銀已經順利撥下,托大人的福堤壩已經建好,同僚們都對您贊頌有加呀,道您勞心勞神,都各自湊了份子錢在醉鄉園備了薄酒,還請務必賞光,至于這些,雖然不多,還望笑納,今后若有機會,再大力感謝?!?/br>李大人臉上的笑容越是燦爛,而林青的心就越發寒冷。一瞬間熱血上來,便將李大人大罵一通,他文辭本就斐然,罵人的本事更是不同,不帶一個臟字卻讓李大人的臉色越發陰沉,恨不得甩袖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