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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睡,省去很多煩惱。“這是娘娘的心意,而且轎夫的錢已經付清,請您不要推辭?!?/br>俗話說的那個什么,長者賜,不應辭。我點頭,讓他代我回去謝恩,我就坐進小轎中。然后就感覺小轎被抬起來,一點都不晃悠,比我之前做的所有轎子都穩當,我掀起來轎簾子前后看了看,一個壓著轎的轎夫跑過去來,“少爺,有什么吩咐?”我說了小院的位置,他一樂,一口白牙,非常整齊。這年頭,能有這么一口好牙齒的苦力可不多見。他說,“少年,剛才那位公公已經吩咐過了,貴府邸在哪里我們知道的,您放心?!?/br>我點了點頭,這年頭,像他這么文縐縐的苦力也很少見。我放下簾子,在轎中坐好,把食盒放在腳邊。因為轎子實在很平穩,一定也不顛簸,我坐著坐著就犯起困來。剛開始眼睛微微合上,然后腦袋一點一點的,再后來,索性就窩好了,垂頭睡一覺。從皇宮到小院,一共十里地,需要走上一段時候。我瞇瞪了一會兒,就感覺不怎么晃動的小轎,慢慢平靜了下來,然后就是轎底微微著地的聲響,很輕,輕的像外面枝頭的輕顫。看樣子是到地方了。我揉清楚了眼睛,拎起來食盒,想要出去,這個時候,轎簾被掀起來,從外面伸進來一只手,蒼白有力,骨節分明,掩住手腕的是緙絲繪浮云的衣袖,有著驚心動魄的精致,同樣,穿這樣一身錦袍的人,也是一個令人驚心動魄的人。是文湛。他自我手中接過食盒,然后親自壓了小轎,讓我走出來,我看了看四周,一片白墻青瓦的樓臺亭榭,頭頂上是遮天蔽日的千年古木,腳邊則種滿了奇花異草,馥郁芬芳。這哪里是平明百姓的崔家小院,這是太子的別業,小行宮的知行苑。我怎么到這里來了?我問他,“文湛……你……我怎么到這里來了?”他波瀾不驚的反問我,“怎么,到這來,不可以嗎?”我,“不是?!?/br>上次,我告訴他我要成親,在一炷香的時間里,他一句話也沒有,只是看著小院中的花草,然后安靜的離開崔家小院,當時他安靜的就像深潭一般。我以為,我們之間的一切已經結束。“既然知道不是,那就不要再說了?!蔽恼康穆曇艉艿?,幾不可聞,就像不遠處巖石上的水滴,一點一點滴落?!澳阄蚁嘧R這么久,總不能因為那樣一個女人就生分了。過來,我準備了一些東西,大婚的時候正合用?!?/br>我總覺得我們之間有一根線,極細,極難以察覺,卻堅韌無比。他在前面走,我跟在他的后面,低著頭,看到他身上名貴衣袍垂在他腳邊,幾乎纖塵不染。屋子里也是這樣。只出了擺在長書案上的一排珍品。文湛說,“這是周熙用江南采辦的絲,還有些宮廷里面的舊收藏,擱置了幾百娘的文房四寶,永嘉的紫砂,幾對舊窯梅瓶,一些瓷器,一筐字畫,還有十對檀香木包銀的筷子。這些,原本也是為你準備的,只是沒想到這么早就拿了出來?!?/br>他把食盒放在一旁,那邊的椅子旁邊早就擺上了茶點。“坐下喝口茶水吧?!?/br>我聽話坐下,他卻不坐。文湛走到那邊的樟木箱旁,掀開蓋子,從里面拿出來一方錦繡,白色如水一般的絲料,上面繡著一團一團的小娃娃,各個胖的像肥鴨越箏一般。是百子千孫圖。文湛說,“這是新追加的,天亮前剛從南邊送到雍京,希望你合用?!?/br>他把這副白絲搭在我手邊的木椅上,沒有用金絲鎖邊的繡品上有一根絲線,固執的飄在外面,我看到了,文湛也看到了,他微微欠身,伸手,把那根絲線小心翼翼的扯斷。這種感覺真讓人難受。我抬手,捂住眼睛,過了好一會兒,等眼睛逐漸干澀,我才放開。卻扭開了頭。那邊,是一面琉璃墻。從廳堂的木椅望過去,密不透風,只能看到琉璃墻上繁復華美燒金的畫作。夜空中,一輪明月高懸,兩旁竹影重重,一條碎石路曲徑通幽。畫中有一個背影。像一根草。血rou鮮活,卻顯得柔弱,似乎任何人,一根手指,就可以把他揪斷。那個背影隱在月光的影中,好像隨時就要離去。“那是你,承怡?!蔽恼康穆曇?,“很多年前做了一個夢,驚醒過來,卻覺得那道風景很好,隨筆畫下來讓人燒成琉璃墻,立在這里。誰想到……”他沒有再說下去。仿佛一根刺直插入喉嚨。我低頭說,“是我對不起你?!?/br>文湛跟了一句,“你背棄我,僅僅是因為,你想要一個孩子嗎?如果是這樣,我可以……”“不是?!蔽覔u頭,“其實,這跟孩子沒有關系,這是我的選擇?!?/br>……良久,他問我,“即使我告訴你,你幾乎殺了我,你還是要這樣選擇?”我無意識的點頭,“是的?!?/br>他卻笑了。“好。我明白了。承怡,我說過,在雍京,你可以無法無天的活著,只要你愿意,一切都好?!?/br>他笑著,猶如冰雪初綻。然后,他站起來,伸手指向琉璃墻,“你成親那天,我不在雍京,不能到府慶賀了,今天備了一些水酒,承怡不要推辭,這邊請?!?/br>琉璃墻外,別有洞天。那是一片湖。湖面上映著水榭亭臺的倒影,浸潤著水波的紅蓮和水藻互相糾葛,顯得湖面是一片凝重的碧綠。這邊擺的是木案,上面放著酒樽,里面則是琥珀色的蘭陵古酒。嘩啦嘩啦,太子親自倒酒,窖藏了一百多年的酒水都是粘稠的。我接過酒樽,一口氣,全倒盡嘴巴中,“多謝殿下,我先干為敬?!?/br>文湛看了看我,卻只是抿了一小口,“我酒量不好。這酒存的年頭太久,我喝不了太多?!?/br>我知道,他喝不了苦酒。我說,“殿下的心意我很感激,這酒,我喝就好?!?/br>說完,我就把手中的東西伸到他面前,要他再倒一杯,他卻遲疑了,把手中的酒罐子向旁邊放過去。文湛,“這酒,年久性烈,多喝不宜,僅此一杯就好?!?/br>我扭過頭,看著外面的湖水,“好,你說什么都好?!?/br>……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感覺口干舌燥的。那古酒就像火一般,燒的人全身不舒服。我想起來,琉璃墻那邊有茶水,所以手按住木案,從這邊站了起來,興許是起的猛了,頭重腳輕的,我勉強走了兩步,身后的文湛幾步過來,用手按住我的腰,貼在琉璃墻上。我驚悚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