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先走？我去看看他們發生了什么?！笔┯U提議道。

    “不行，如果不是大家一起走的話，就沒有意義了！我絕不獨自逃走?！眾W莉薇堅決地說道。

    走廊盡頭忽然出現了兩個跌跌撞撞的身影——是巴特侍衛和愛莉！

    施覷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去。

    “快走，我把尤利西斯王子打暈了，等他醒來我們就走不了了?！?/br>
    珍妮已經在房間里來回踱步了很長時間了，自從收到信，她便一直坐立不安。

    “篤篤篤！”

    一聽到敲門聲，她趕緊從凳子上彈了起來，急匆匆地跑去開門。

    施覷四人進了門，全都松了一口氣，癱倒在了椅子上，仿佛沒長骨頭似的。

    “渴了吧？喝些胡蘿卜濃湯壓壓驚?！闭淠莘浅ｓw貼地從廚房里端出了幾碗熱湯，但她實在是太慌張了，手一抖便碰掉了一碗，湯水灑了一地。

    奧莉薇公主趕緊跑去廚房拿來了抹布，施覷幫著忙開始收拾碎片，愛莉和巴特倒是像個負手掌柜一樣，一動不動。

    “交給我吧，您去喝湯?！闭淠萁舆^施覷手里的碎瓷片，低著頭說道。

    幾人長途跋涉，確實又饑又渴，愛莉和巴特咕咚咕咚喝下了好多碗。

    奧莉薇看著施覷喝完了手中的湯，幾不可見地笑了一下，問道：“你聽過塞壬的故事嗎？”

    施覷點了點頭，說道：“海妖塞壬，會用美妙的歌聲迷惑船員的心智，然后將他們殺掉?！?/br>
    “我小時候有一本圖畫書，畫的就是塞壬的故事?！眾W莉薇看著手中的湯碗，喃喃道，“她那么美麗，又那么強大，所有人都得聽她擺布，成為她的人偶?！?/br>
    “但英雄奧德修斯沒有被她迷惑?！笔┯U補充道。

    “我知道，”奧莉薇說道，“奧德修斯用蠟堵住了耳朵，隔絕了她的歌聲?！?/br>
    施覷沒有說話。

    奧莉薇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但他應該成為她的傀儡的，聽話的人偶才是乖人偶！后來，我將那本畫冊里的奧德修斯剪了下來，黏在了塞壬的腳下——或者說尾下?！?/br>
    “破壞書籍是不對的，公主殿下?！笔┯U說道。

    “可我還是覺得不解氣！圖畫始終只是圖畫！只是圖畫！”奧莉薇忽然換了一副表情，詭異地微笑著，“你知道嗎？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你和畫冊里的奧德修斯長得好像……”

    “所以你想把我放到人魚尾巴下面去嗎？”

    “我在你衣袋里發現了一顆人偶眼珠，你應該已經去過那個巖洞了。你知道那些人偶的主人是誰嗎？你知道今晚躲在你床底下的人又是誰嗎？”

    不知何時，巴特侍衛和愛莉都已經陷入了沉睡，發出輕輕的憩息聲，巴特還在砸吧著嘴，似乎是做了一個美夢。

    “都是我呀?！眾W莉薇笑著說道。

    17、獠牙與歌（七）

    “嗯，我知道?！笔┯U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空碗，扭頭看著窗外，烏云遮蔽了月亮，暴雨似乎要來了。

    “怎么會？你為什么沒有暈倒？”奧莉薇公主有些驚慌，與身后的珍妮對視一眼，“你根本沒有喝下去，而是趁我們不注意倒掉了！”

    他微笑著點了點頭，“浪費了這么好的一鍋湯，真是可惜?！?/br>
    “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我的？”奧莉薇問道，纖纖玉指悄悄搭上了桌子上的小刀。

    “從第一次見到你?！笔┯U說道，“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如何能在不被別人發現的情況下，跨越大半個城堡，將兩個昏迷的成年人帶到自己房間？”

    “轟??！”一聲巨雷在遠方炸開，響聲震天。

    “也許是因為……”施覷又說道，“你經常這樣背著尸體移動，對不對，奧莉薇·瑪麗安娜·瓦妮莎·伊麗莎白·瑪格麗特公主殿下？”

    見奧莉薇默不作聲，他繼續開口：“在我昏迷的時候，你發現了我口袋里的人偶眼球，知道我已經去過那個巖洞了。所以，你一直在刻意將疑點引到尤利西斯王子身上去，好洗脫自己的嫌疑，那個失蹤的侍女其實是你殺的吧？”

    還有在王子的地下室找到的那本筆記本，字跡娟秀，應該是出自奧莉薇之手，也許正是她將保存尸體的方法教給有著同樣癖好的王子的。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對公主和王子還真是般配。

    “還有你，”施覷看著珍妮，認真地說道：“我早該想到的，你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去幫一個勾引你未婚夫的女人呢？”

    是的，對于愛莉這個綠茶，珍妮恨她都來不及，又怎么會愿意救她？

    “公主殿下，你知道我一定會去向巴特侍衛求助，而巴特又肯定會來找珍妮。所以，你們兩個聯手了，你拿走你的‘人魚塞壬’和‘奧德修斯’完成你的作品，她則可以獨享巴特了，兩全其美?！?/br>
    “是又怎么樣??？”奧莉薇反手握刀，刀尖抵著愛莉的咽喉，冷笑道，“反正你也奈何不了我?！?/br>
    暴雨滂沱，水位不斷上漲，轉眼便沒過了幾人的腳踝。

    “別激動，別激動，”看著愛莉白皙的脖頸冒出一串血珠，施覷趕忙說道，“你別戳她，你戳我??！”

    “公主，”珍妮看著越來越高的水面，勸道：“這里快要被淹沒了，我們必須到高處去?！?/br>
    “你已經走不掉了，”施覷看著奧莉薇，冷冷地說道，“‘夢寐以求’與‘滿盤皆輸’同來，‘背叛’攜‘利用’同往。這是一句古老的預言，現在已經實現了四分之三。我想，最后的四分之一應該也快要來了吧？”

    完成海妖塞壬與奧德修斯的標本是奧莉薇公主“夢寐以求”的事情，為此，她“利用”并“背叛”了王子，將愛莉和施覷騙離了警備森嚴的王宮。

    現在，只剩下“滿盤皆輸”了。

    忽然間，屋外傳來了一陣若有若無的空靈歌聲。

    像是一只精靈在耳邊低語，又像是無數靈魂在地獄合唱。

    “吱呀——”木門被一只慘白的手推開了，緊接著，無數毫無血色的手腳伸了進來。

    “??！”奧莉薇驚恐地尖叫著，匕首也掉在了地上，沉入水中。

    是人偶！無數人偶被水流之線所牽引著，緩慢地向著奧莉薇走了過去。

    混亂中，施覷趕緊一把將昏迷不醒的愛莉攬進了懷里，費勁地將她和巴特侍衛推上了屋頂，隨后自己也爬了上去，看著奧莉薇被重重疊疊的人偶掩埋。

    “滾開！滾開！”她聲嘶力竭地吼著，不斷揮舞手臂試圖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