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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br>譚楓沉默的空檔,陸安問著:“我想問……薛榮的事情?!?/br>譚楓明顯有點疲乏地嘆了口氣,說著:“這么長時間沒有聯系,打過來電話就是問這個嗎?安安,我說你真是……薄情寡義?!弊T楓略一停頓,似乎是在嘆氣,繼續說著:“是,他死了,死得透透的,都三四個月了?!?/br>陸安一時間不知道怎么接話才好,譚楓那邊響起打火機的聲音,應該是點上了煙,陸安聽到譚楓微啞的聲音說著:“你現在才知道?”陸安低聲“嗯”了一句,說著:“剛知道?!?/br>譚楓說著:“你走了,也都快兩年了?!弊T楓言語間有些感慨的意味,說道:“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這樣吧,倒是你想回來的話,也沒什么顧忌了,不過我估計你也沒有回來的打算?!?/br>陸安也不可聞地嘆口氣,問道:“他……薛榮這兩年,還好吧?!?/br>譚楓卻是笑了笑,說著:“人都死了,還關心活著的時候干什么?你又是想他過得好,還是過得不好?”譚楓話語間明顯帶了點針鋒相對的意思,談不上刻薄和諷刺,卻聽得陸安心里難過,他說著:“是啊,人都死了?!?/br>陸安一時間不想再多說什么,問候幾句便掛斷了電話,獨自站在旅館外面,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隔天陳源主動提出提前結束旅程,說是學校里有事情需要回去處理,陸安暗暗松口氣,順著陳源的意思,一起啟程回去。陸安知道,陳源大概看出了什么,特意給他時間緩沖。薛榮去世的事情,恐怕身邊的人都是知曉的,不過都沒有告訴他罷了。不告訴他也是對的,回到小鎮之后,陸安重新開始了失眠。薛榮活著的時候,開始時候是他陸安夢寐以求的春夢,后來變成避之不及的噩夢,到現在,一個遲來的死訊,又成了陸安恍然不安的混沌夢境。整宿整宿的無法入睡之中,陸安閉上眼睛的時候,仿佛看到薛榮就站在一片黑暗的眼前,他看到很多個薛榮,有干練整潔一身正裝的,有隨意舒適家居服的,有的在對他笑,有的在對他皺眉,而站在所有影像最后方的,是渾身沾血的薛榮。破碎的衣衫,猙獰的傷口,汩汩鮮血,陸安看著薛榮的眼睛,他目光里仿佛是帶有怒意的質問,又好像是死亡以后哀默一切的寂靜。曾經刻意淡忘的一切,驟然間就鮮活了起來,從最初的動情,到斤斤計較的同居,再到戀而不得的心灰意冷,最后是絕望掙扎間的扶持和禁錮,他甚至開始記起肌膚相親的溫度和熾熱。隔著這些突然復生的記憶,陸安看著前方渾身浴血的薛榮,看著他沉沉的目光,看著他欲舉步走來。陸安猛然驚坐而起,渾身冷汗淋漓,臉上濡濕一片。他瞪大眼睛看著黑夜里黯淡的一切,怔坐半晌,腦中才緩慢回轉,他對自己說著:“薛榮死了?!?/br>連續好幾天失眠,陸安狀態明顯不對,但是他不愿意再次依賴藥物,只是硬抗著,好在陳源去學校忙活,沒人盯著他,也不必刻意解釋。夜里睡不著,白天便渾渾噩噩提不起精神,周末答應陳源去市里,走到車站的時候總是走神,眼神一晃摔在了臺階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踩空的,等反應過來,額頭上的血已經滴在了手背上,陸安盯著自己手背,就想起夜里時候腦中浮現出渾身是傷,滿身浴血的薛榮來。他撞車墜海,撞擊,受傷,溺亡,死前大概很痛苦吧。陸安簡單擦了擦頭上的血,去衛生間換了一身衣服,然后改變行程,直接去了機場,買了最近一班回國的機票。薛榮是他的心魔,他們需要一個告別。陸安以前常常吐槽休斯是個隨性自由的人,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對于薛榮,除了那段擔當家族責任不能離開的日子,說到底,他都是想來來,想走走的,始終缺少一個道別,心平氣和的道別。陸安在機場給陳源和秦炎發了個短信,說出去兩天辦點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心里都已經有數,秦炎只是回復說注意安全,陳源則祝福他好好吃飯。回到國內熟悉的城市,陸安聯系了譚楓,譚楓大概在手術,沒有接電話,陸安便把自己預定的酒店地址發了過去,從機場到酒店的道路有點堵車,等陸安下了計程車,發現譚楓已經站在酒店門口。譚楓雙手插在褲兜里,叼著一根煙,還是以前閑散自在的模樣,只是走近細看,臉上多了中年人的疲憊,譚楓朝陸安笑了笑,說著:“回來了?!?/br>陸安點頭,譚楓接過陸安手中的行李,走在前頭,等著陸安辦完手續,進了酒店房間,譚醫生站在落地窗前,說著:“過得挺好?”陸安喝了幾口水,平靜道:“挺好,出去頭半年就恢復得差不多了,吃得好,睡得香,身邊都是親人,過得挺踏實,也新交了男友,真的,都挺好的。就是不知道薛榮出事,突然得到消息,心里有點難受,又開始失眠,覺得該回來看看他,算是做個最后的了結,不然……心里總是有點不安?!?/br>陸安總是將譚楓當成醫生看待,所以跟病人交代病歷似的匯報了自己的情況,譚楓聽后點頭,說著:“過得不錯就好?!?/br>陸安略一猶豫,問著:“薛榮呢?他過得還好嗎?”譚楓看著陸安,眼睛中帶著幾分戲謔,問著:“你覺得呢?”陸安無奈搖頭,誠實道:“我沒想過,他屬于我潛意識里刻意遺忘的部分?!?/br>譚楓不予置評,說著:“也沒什么好不好,剛開始不相信你的死訊,到處查證,查來查去都是那個結果,不再查后就該干什么干什么,倒是一直單身,被你所賜,我跟他接觸也不多,聽到些傳聞,說他酗酒什么的,再多,我也不了解了?!?/br>陸安嘆口氣,說著:“明天帶我去他墓地上看看吧?!?/br>譚楓突然轉身,走到陸安面前,大力擁抱了一下陸安,說著:“你呀……”話到半截,卻沒了下文,譚楓拍了拍陸安的后背,然后松開,說著:“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帶你去?!?/br>那天晚上,陸安仍舊是毫無意外地繼續失眠,他干脆起床坐到電視機前,看著深夜轉播的各種節目,一直熬到來日清晨,難掩一臉憔悴地在酒店大堂等著譚楓。譚楓開車載他去墓地的時候,路過了王冠酒店,陸安隨口問著:“酒店還是薛榮家族在管理嗎?”譚楓意味深長地看了陸安一眼,說著:“薛榮去世,他家里有些人開心得不得了,以為能分到不少財產,結果律師公布了薛榮早就擬好的遺囑,財產大部分都捐了。王冠酒店現在誰在經營,我也不清楚,應該被別人買走了吧?!?/br>車子走到墓園門口的時候,陸安下來買花,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