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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成親,要么給我滾去上海!”上海如今是什么情況,大家都清楚,而周大帥心里是什么打算,卻只有周墨欽一人知道。其實周大帥很早就想著讓周墨欽去上海,他需要有一個人在上海,和日本人保持聯系,隨時了解他們的動向。只是想著他是唯一的兒子,這份危險的差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現在是氣急了才會給出這樣的選擇。“我去上海?!敝苣珰J毫不猶豫的說。“你!”周大帥被氣得不行,“好,你去!別指望老子會給你安排什么!”說罷,拂袖吹胡子瞪眼的走了。第9章09玖周墨欽去上海的事就這么敲定了。消息來得突然,蘇斯年也是一驚。他雖從來不過問他工作上的事,但是想到如今上海的情形,難免會擔心。日本人1932年進犯上海后,最近是安分了許多,但聽說他們在上海建立了自己的勢力,現在的上海,各國租界的勢力加上日本人,表面看起來一派祥和,實則危險重重。他不知道周墨欽去上海是要執行什么任務,他也不會問,只是在他留在蘇府的時候,安靜的給他泡一杯茶。“你要去多久?”茶葉在熱水中伸展,綻放,散發出清幽的香味。“還不知道,我父親沒有告訴我那邊是什么情況?!?/br>“大帥為什么突然派你去上海?”周墨欽沒打算告訴他這件事的導火索,只答道:“上海如今情勢復雜,需要有個人過去和日本人周旋?!?/br>蘇斯年聽后,沉默了一會,囑咐道:“無論如何,多加小心?!?/br>“斯年,等著我回來?!?/br>周墨欽走的當晚,蘇斯年做了一個惡夢。他夢見了八年前的濟南,那時候他不過十四歲,拜了父親的好友為師,跟著他學唱戲學做人,他們家在濟南算不得大戶人家,卻也是父慈子孝,日子過得安穩快樂。但是日本人打破了這一切,那天他從師父家學完戲回去的時候,家里已經被翻得一團亂,母親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已經沒了氣息,父親渾身是血的趴在地上,背上還插著一把尖刀。滿屋子都是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他撇下戲服追出去,遠遠瞧見幾個日本人笑笑咧咧的走遠了。小小的蘇斯年渾身發抖,不知是氣得還是嚇得,漆黑的眸子一片驚恐悲傷,卻流不下一滴眼淚。在日本人再次大肆侵犯那個小鎮子的時候,師父抱著他和自己的兒子偷偷逃了出去,在路上,小斯年才開始放聲大哭,師父怕他的哭聲引來日本人,死死捂住他的嘴,他在師父的手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咬印。從夢中驚醒,他大汗淋漓,童年的恐懼再次浮上心頭,顫抖著起身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去,才勉強回過神來。窗外還是一片漆黑,星光暗淡。他披上一件外衣,站在窗前,遙望著濟南的方向。心中仇恨的種子又開始熊熊燃燒。想到周墨欽正在去往上海的路上,握著茶杯的手又緊了幾分,只盼他能全身而退。周墨欽走后的這兩年,蘇斯年很少再登臺,一個月也只會唱個那么兩三次,每逢他登臺的那天,梨園的門檻都要被擠破了,云子蘇要封嗓的消息就這樣在南京城傳開了。蘇斯年懶懶的坐在自家的客廳里,翻看著報紙上有關上海的報道,通篇都在講汪兆銘的勢力移居上海的消息,蘇斯年想,汪家和周家是世交,汪家的勢力去了上海對周墨欽來說也算是一重保障了。手邊是周墨欽剛寄來的一封信,講了他在上海的生活,跟在汪兆銘手下做事,其余的就是訴說對蘇斯年的思念,蘇斯年笑了笑,把信撫平后放到了茶幾上的小盒子里,那里面整整齊齊的全是周墨欽的來信。兩年里,周墨欽只回來過三次,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和蘇斯年相處不到多久便又離開了,蘇斯年也提過去上海找他,反正南京也沒有他留戀的人了,但周墨欽總是拒絕,說上海不太平,他不愿他過來擔驚受怕。蘇斯年再次動了去上海的心思是這一年的冬天,他站在窗前,看著飄飄揚揚的雪花,突然就很想知道周墨欽在做什么,很想在他身邊暖一個火爐,為他唱上一曲,這樣的心思動了就再也壓制不住,思念像是野草一樣在心里瘋長。周墨欽此時在香港辦事,他想他若去了正好趕得上他回來,算是個小小的驚喜罷,于是喚來女傭為他整理行裝,說他要出一趟遠門。“先生此去多久?還回來嗎?”女傭大約也是知道他要去上海,故有此一問。“不回來了,等我走了,你把這宅子租出去吧,租金自己留著做家用?!?/br>“那怎么好,先生平日給的薪水已經足夠了,宅子我會時常過來打掃的,盼著先生能和少帥一起回來?!?/br>“空著也是空著,罷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大衣多拿幾件,南京這么冷,上海怕是也好不到哪去?!?/br>像是搬家一樣收拾了兩大箱行李出來,碼在客廳里,只等著拿了票就好出門。女傭回來卻說這兩日出去的火車票都賣光了,怕是要再等上幾天。蘇斯年雖然失望但也無奈,多等幾日便多等幾日吧,好事向來多磨,一想到自己馬上要和周墨欽見面,他就止不住的激動。只是,那時的他不知道,命運竟會如此多舛。民國二十五年冬,十二月三十一日,如洪水猛獸般的日本人攻占了南京,在南京大肆殺戮,造就了一座血染的都城。漫山遍野的哀嚎,觸目驚心的血紅,慘絕人寰的畫面。蘇宅在租界區,暫時沒受到波及,蘇斯年被困在屋內,寸步難行。手里握著的是一個月前周墨欽最后一封信件,言及他要去香港一趟,蘇斯年不知道他回來沒有,也不知道上海如今是什么情況。心急如焚的時候,時間就仿佛格外漫長。隱約間,蘇斯年似是聽到了門外的吵嚷聲,他想著日本人終究是波及到了這里。卻不曾想女傭開了門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熟悉的人。“阿寶?”蘇斯年詫異,阿寶身后跟著的赫然是一群日本人。“師……師哥……”阿寶低低喚了一聲,便低下頭不再說話了。他身后一個人將他一把推開,湊到蘇斯年面前笑道:“云先生,日本皇軍剛來的藤田太君很喜歡中國戲曲,想請你去司令部為他唱一曲?!?/br>看著眼前人模狗樣的漢jian,再看一眼唯唯諾諾躲在他身后的阿寶,蘇斯年只覺得一陣惡寒,他別過臉,冷冷道:“我從不為日本人唱戲?!?/br>漢jian似是被扇了一個耳光,虛假的笑容收了起來,陰陽怪氣道:“云先生可想好了,皇軍那是看得起你才叫我來請你,別給臉不要臉?!?/br>蘇斯年看也不看他,牙縫里吐出一個字:“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