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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晚才回來女租戶穿著一身粉色睡衣就出來了,皺著眉頭抱怨他們爭吵聲音太大,已經打擾到她休息了。傅真好像是游離在這個吵鬧、混亂世界外圍,他洗漱好,穿了外套,打開門離開了出租房,外面冷空氣一下子將這只剛剛走出巢xue小獸捕捉到手中把玩,傅真縮了縮脖子,將脖子上圍巾拉得更高了一些。江恒殊早早就來到了工地上,他身材高大,四肢比例協調,天生衣服架子,將別人穿得邋邋遢遢工作服穿出一種特別氣質來。傅真有心事,所以一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不過他手上活一直都沒有停下來過,將一車又一車沙子推到巨大沙堆上,工人們用鐵鍬將沙子鏟起,揚到篩網上,然后將濾過細沙與石灰等材料混合,制成另一波工人所需要混凝土。傅真在推車時候沒有注意到腳下一塊石頭,一個跟頭直接摔到在了地上,他前面小推車也跟著翻到在地方,發出巨大響聲,其他工人們聽到聲響紛紛抬起頭來,看到傅真狼狽摔到在地,有人發出一聲愉悅笑聲,然后又低下了頭繼續自己手上工作。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生計忙碌著,沒有人過來問這個小瘸子摔得疼不疼,現在怎么樣了?傅真也習慣這樣生活,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將小推車扶正,蹣跚著找來鐵鍬,將灑在地上沙子全部鏟回車上,寒冷風從他耳邊呼嘯而過,夾雜著幾聲麻雀爭吵。江恒殊剛才扛著沙袋低著頭走在工地上,他心思飄到了那天晚上酒吧中,他與那條小美人魚死死糾纏在一起,兩個人肌膚緊緊貼在一起,小美人魚皮膚冰涼而滑膩,他在自己耳邊發出輕輕嘆息聲。你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嗎?我輕一點好不好???還是誰讓你不開心了?請你……不要難過了好不好?江恒殊藍色如玻璃珠一般眸子中閃過一絲憂郁,可是再一眨眼,他小美人魚就不見了。他不是化成泡沫,他只是回到海里去了。等江恒殊回過神時候,放下肩膀上沙袋,一抬眼就看到了不遠處艱難地鏟著沙子傅真,他機械地揮舞著手中鐵鍬,很快就將散在地上沙子全部鏟到了小推車里。傅真兩只手把上車上扶手,木頭車把上包裹著鐵皮因為使用太長時間而卷起來,刺得他掌心一疼,傅真翻過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掌,這才發現掌心連帶著手腕部位皮膚已經滲出血絲來,與泥沙混在一起,結成一片干涸紫紅色。傅真輕輕嘆了一口氣,將這車沙子推到目地以后小跑到警衛室里。警衛室算是這個工地上最干凈地方,有二十多平方米,平日里只有打更老王住在這里,傅真跟老王借了個水盆,接了一些清水在里面。細小水流輕輕沖洗著傅真手掌上陷入到皮rou里面沙礫,轉眼間清澈水變得渾濁起來。將手上沙子沖洗干凈以后,傅真起身將水盆里水傾倒出去,還給了老王。不過傅真這趟走得實在是不巧,工頭來到工地上沒有看到傅真便開始拿出收起開始計時,看著傅真從警衛室里走了出來,眉頭立刻就皺起來了,沖著傅真高聲喊道:“你怎么沒干活跑這兒來偷懶?扣半天工錢!”傅真抬起頭向著聲音傳來方向看過去,工頭臉上憤怒是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意思。他快步沖著傅真方向走過來,問道:“剛才你干什么去了?”“手受傷了,清洗了一下?!备嫡娴椭^解釋道。工頭視線落在傅真手掌上:“還能干活嗎?”傅真立刻點了點頭:“可以?!?/br>“腿沒事吧?”工頭又問。傅真明白工頭意思,他一旦承認了自己腿上傷很嚴重,接下來幾天可能都不用來工地上工了,傅真只能搖搖頭,說了一句沒事。工頭嗯了一聲,“那去干活去吧?!?/br>“不過工錢還是要扣,扣你四分之一好了?!?/br>傅真一天工錢也才一百來塊錢,四分之一說多不多,但說少也不少,至少他下個禮拜本來想改善一下伙食這回是改善不了。傅真走到一邊扶起自己小推車繼續開始干活,工頭盯著他兩條腿看了好長一段時間,確定他不會耽誤干活,才轉身去其他工地上巡視去了。傅真推著小破車踉踉蹌蹌從江恒殊身邊經過,江恒殊能看到傅真臉上因為疼痛而皺成一團五官,聽到他低低吸氣聲。江恒殊額角有些疼,他腳步加快了一些,很快就與傅真拉開了距離,耳邊抽氣聲消失了,可江恒殊心里依舊起了幾分焦躁。江恒殊話很少,一個上午都難得說幾句話出來,他表情總是淡漠,好像對什么都不太在意。傅真不知道他怎么會來工地上與他一起打工,他明明記得那天晚上在酒吧時候經理與另一位鄭先生對待江恒殊態度十分親密,甚至說得上有些恭敬,他當時以為江恒殊應該是一位大人物。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秘密。中午吃飯時候,傅真找了一個距離江恒殊不是太遠,也不算太近距離,端著飯盒用一種自以為隱蔽目光打量著江恒殊。江恒殊拿著筷子胳膊突然停頓了一下,猛地抬起頭向著傅真方向看過去,傅真沒想到會被他抓個正著,他有些狼狽地低下頭,捧起手里盒飯,將自己大半臉都擋在了后面。看著傅真猶如受了驚小獸一般倉猝得躲避起來,江恒殊平靜地收回視線。不久后他口袋里電話響了起來,是王彤打過來,問江恒殊現在住在什么地方,江恒殊剛剛把市中心房子給退了,這幾天睡在賓館里面,還沒有找到新住處,他打算找一個離工地比較近,又與自己現在身份比較匹配。等到江恒殊掛斷了電話,一旁有工人聽到了他剛才說話,拍拍他肩膀,問他:“你在找房子?”江恒殊點了點頭。那名工人給江恒殊報了一串電話號碼,說是可以打給這個人。傅真正低下頭小口地吃著盒飯里油膩茄子,他長長睫毛上有一片小小陰影。江恒殊應付著眼前工人,目光卻不自覺地被不遠處傅真吸引了過去,他臉上有一層細小絨毛,像是一個剛剛成熟不久水蜜桃,他淺粉色嘴唇上染了一層薄薄油光……江恒殊收回視線,對眼前工人說了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