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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沉默了片刻,才強笑道:“也沒花多少銀子了,再說自家哥哥,又出了那么大的事兒,當弟弟的出點錢出點力,本來也是該的,便是四弟在家,肯定也會一樣的,當不得四弟妹這么說?!?/br> 誰讓三房人里就他們家日子最好過,余錢最多,偏偏還是一母同胞呢,當然該他們出力又出錢,還一句話都不能說。 季善就伸手拍了拍溫氏的手,“三嫂怎么跟我還藏著掖著呢,這親兄弟明算賬,總不能讓三哥三嫂貼錢吧?” 說著從袖里掏出一小塊兒銀子來,道:“這塊銀子有二兩左右,我估摸著三哥這趟至少也花了三四兩銀子,偏如今二哥二嫂是鐵定拿不出這個錢來的,且……可總不能一直讓三哥三嫂貼吧?所以我想著不如我們兩房一房一半,若回頭銀子能追回來,有爹在,二哥二嫂肯定是要還我們的,那當然就最好;可若萬一追不回來,總不能讓三哥三嫂虧那么多,也總不能讓爹娘來填這個虧空吧……” 季善話沒說完,溫氏已忙忙打斷了她:“四弟妹這是做什么,那是你三哥自己愿意的,與你們四房什么相干?我們也不至于就缺那幾兩銀子了。倒是你們,雖說四弟已經是童生,此番更是要中秀才的,看似以后來錢的地方多了,可要花錢的地方卻是更多,你還是留著你們自個兒用吧?!?/br> “那就承二嫂吉言了。只是缺不缺是你們的事兒,給不給卻是我們的事兒?!?/br> 季善笑道,“再說了,三嫂心里真就如嘴上說的這般不在意這事兒嗎,那昨晚三丫為什么半夜哭,你這黑眼圈又是怎么一回事兒?我心里除了娘,家里就二姐和三嫂最看重了,三嫂也該知道我是個直性子的人了,咱們有什么說什么不好嗎?” 溫氏的笑容就越發勉強了,“四弟妹,我真的沒有在意銀子,我就是、就是覺著憑什么每次都是這樣,事情都是他們做的,做時也從來不管不顧我們,到頭來爛攤子卻總得我們來收,你三哥來收?我當初沒懷三丫之前,家里什么事兒不做,結果好容易我懷上了,他們卻鬧著把家給分了,弄得我什么事兒都得自己來,明明當初付出了那么多,如今卻一點好處沒享到,一忙起來,便只能把三丫放床上,前兒就差點兒摔到地上了?!?/br> “偏我昨夜就抱怨了幾句,你三哥便罵我‘自私’,不想著再是分了家,也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回頭咱們家遇了事兒,大哥二哥肯定也會全力幫忙的,我當時真是委屈得死的心都有了……” 到底還是沒忍住把心里話說了出來,說到后邊,更是紅了眼圈。 她氣二房歸氣,幸災樂禍也有那么幾分,但更多還是心疼丈夫,結果到頭來才略抱怨了幾句,丈夫反倒罵起她來,也不想想她在家有多擔心多辛苦,真是慪死人了! 季善見溫氏快哭了,忙道:“三嫂別哭,也別慪氣,你如今還奶孩子呢,可慪不得,不然我們三丫就要餓肚子了,你舍得???你當娘的舍得,我這個四嬸還舍不得呢。你也別跟三哥一般見識,他又出錢又出力的,心里也未必就不惱,指不定還覺得沒臉跟你說,偏你先開了口,那總是他的親哥哥,他又能怎么樣呢?” 頓了頓,“你心里不痛快,就只管跟我說,說出來就好受多了?;仡^見了三哥,也別慪氣了,他這般有情有義,難道不是好事嗎?我說句不好聽的,他日三嫂娘家要是有什么事兒,他肯定也會一樣出錢又出力,絕不推諉的,畢竟三嫂已經做得這么好,他感激之下,愛屋及烏之下,肯定只會做得更好的?!?/br> 所以她才想要以心換心,攏好了溫氏呢,等沈恒中了秀才后,肯定是要去縣學,甚至府學的,再往后,他待在家的日子更是只會越來越少,離家也只會越來越遠。 可沈九林與路氏卻只會越來越老,身體越來越不好,如今還能凡事自理,轄制住兒子媳婦們,等將來老得行動不便了時,又該如何呢? 屆時身邊便尤其離不得兒子兒媳的服侍照顧了。 沈樹的人品季善是不懷疑的,真的整個沈家這一輩兄弟姐妹六個里,沈恒且不說,另外五個她固然最親近沈青,然自來就覺得最可靠最厚道的,還得是沈樹,有他在,縱沈九林與路氏將來上了年紀,肯定也不會委屈了。 可男人家難免心粗,許多事不是不想做,是壓根兒想不到,到時候就該溫氏事事周全,無微不至了,季善可不敢指望姚氏宋氏,哪怕她們不敢不孝,這全心全意與有意無意的怠慢之間,區別也是很大的。 要不那句鄉間俚語“兒子好不算好,要看兒媳好不好才算好”能一直流傳下去呢? 不就是因為話糙理不糙。 季善自己是要走的,沈恒一路高飛后,他的……妻子也肯定要一直陪伴他左右的,以路氏的通情達理,斷干不出為了拿捏兒媳,便非要把兒媳留在身邊服侍,弄得兒子兒媳感情淡薄的事。 沈恒身邊也的確離不得人照顧幫襯。 而這半年以來,沈九林與路氏,尤其是路氏對她到底如何,季善自己是再清楚不過的,于一個婆婆來說,真的已經做到極致了,換了其他婆婆,且不說旁的,就光之前季大山與季婆子上門那回,少不得都要遷怒于她,給她臉色看。 路氏卻待她反倒更好了,當時還與沈九林一道那般護著她。 那在自己離開之前,當然要盡可能為他們多做一點,盡可能讓他們以后日子好過一點,就當是聊以報答他們了。 溫氏聽季善這般一說,知道這個家里還是有人知道他們夫婦的付出,知道他們的不容易的,心里方好受了些,道:“四弟妹,聽你這么一說,我心里梗著的那口氣總算順暢多了,能有你這樣一個妯娌,也是我的福氣?!?/br> 季善擺手笑道:“三嫂言重了,三哥和你的不容易不止我看在眼里,爹娘也都看在眼里,心里都有數的。如今是家里又忙又亂,爹娘才暫時想不到旁的,正好我是個閑人,既然想到了,當然不能只讓三哥三嫂出錢又出力,所以這銀子三嫂且收下吧,我本來就沒出力,若再連錢也不肯出,相公回來了,肯定要罵我的?!?/br> 溫氏笑道:“四弟才舍不得罵你呢,他的眼睛成日里除了看書時,都在你身上,別說罵你了,肯定連句重話都舍不得對你說?!?/br> 一面說,一面又把銀子推回給季善,“銀子就不必了,四弟妹有這個心,爹娘心里也有數,我心里便已經很受用了,本來也不是等著這銀子花?!?/br> 她跟大嫂二嫂還是親妯娌呢,論起來比四弟妹還親近,可大嫂二嫂何嘗想到過這些,便是二嫂這個當事人,也沒有一句感激的話,從頭到尾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虧得來了四弟妹這個妯娌,婆婆也不是親生勝似親生,不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