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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上的戰將,在此地徘徊。他們好像沒有接到退軍的命令,或說他們有戰死的打算,死之后,他們的魂魄依舊在這里無休無止的交戰著。已經戰斗了幾千了。又因千年來,這附近氣場陰冷,又總是出事,人類就繞過這片地方,任由這里荒蕪著,一直到這里繁衍出了一大片,足有萬數株的白皮軟木林子。關山阿黎小心翼翼的低頭問江鴿子:“您感覺到了?”江鴿子點點頭,他何止感覺到了,他甚至都看到了……一個邊角。那是一面殘破的戰旗,在狼狽的高高飄揚。關山阿黎張張嘴,然而到底什么都沒有問的帶著江鴿子往一條新修出來,還鋪了黑色地毯,看不到頭的一條新路上走去。當江鴿子腳才剛剛邁上地毯,他眼前被樹木阻隔的視線,便豁然開朗起來。他看到了,看到了由古戰將靈魂臆造出來的一個世界。面前樹林不見了,那是兩軍交戰的一大片空地,而靠著龍爪凹山的地方,還有殘舊的老城墻。城墻的大門緊閉著。空地上的兩軍士兵,正在激烈的交戰,這里既沒有戰馬,也沒有盾車,更沒有遠處的投石機,也沒有印象里戰爭場面應該燃燒起來的戰火。只有一片廢土塵埃在飛揚著。當那些塵埃落地,它們便化為赤壤。那里有的,就是憑著血rou之軀在戰斗的步兵!這個場面既不像地球電視劇里的三國時代,卻也不與蓋爾古代戰爭相同。蓋爾古代戰將的甲胄多為長甲,并騎馬作戰,而這里的戰將,他們甚至連鞋子都沒有。最高的指揮官沖在最前方,比盾卒跑的還前面,他們至多就是用一塊發亮的金屬護住心口的位置。至于身體其它部分,它們都坦蕩的露在空氣里,迎接每一次攻擊。對戰雙方相當明顯的區分了性別。守城的均是女子,而她們的身高卻大多卻與關山阿黎相似。有的女子甚至比他還要高,可肌rou的弧線卻比他均勻多了,她們是美的,充滿了無與倫比的力量美,宛若地球歐洲史詩里的女戰神一般的掌握權柄,篤定傲然,這是一群可以跟整個世界說不的威風女子。江鴿子都看呆了,他從不知道,女人可以美成這樣!那是一種完全可以忽略長相,以徹底綻放整個靈魂姿態的傲然挺立的美。她們憑著訓練有素的肌rou力量,充滿爆發力的高高躍起,手中的大彎刀劃過凌厲的弧度,大力的斬下!便能收割出一片血浪,猶如野玫瑰完全綻放,被颶風刮過,漫天都是艷紅的花瓣飄飛……她們沒有長發,甚至為了方便作戰,都剃了發亮的禿頭??伤齻兌渖蠋еG麗的鳥雀羽毛制成的耳環,還有脖子上染了各種色彩的骨飾玉飾,顯示了她們既能戰斗,然而愛美之心永存。在戰場上,女戰將們猶如男性一般,也就最多穿一件,短小的僅僅能遮蓋上身的小襖,還有粗針大線縫制的劣布短褲。只有指揮官可以有一塊護心片。斗爭當中,這些簡陋的布料幾乎無法遮體,可是她們就這樣坦蕩的戰斗著,充滿傲然的戰斗著!彎刀揮舞,一滴滴汗珠從她們油黑健康的皮膚上分泌出來,混著鮮血流淌下去,渲染出一大片紅土……竟然還有這樣的戰斗么?沒有性別區分,公平的以人這個最基本的姿態,去平等的對待一切,家庭,責任,還有戰爭。江鴿子難以想象,并已經被深深的震撼到了。他終于將地下城,還有女兒國,以及很多無法連接的線索全部貫通了。關山阿黎看江鴿子眼神呆滯,嘴巴微張,猶如被嚇到一般的呆立。他便問他:“您?還好吧?在看什么?”江鴿子一愣,再看看他,又看看前面的戰場。他笑著搖頭說:“沒有,就是感覺不對,雖然看不到,可……就是覺著心慌慌的,覺著這林子深處,好像有很多眼睛在窺視咱們,你覺著呢?”關山阿黎想了一下,十分誠懇的說:“雖然古巫大人們說此地冤魂聚集,可……不瞞您,我第一天來這里就覺著……這里仿佛很親切?!?/br>說到這里,巨人的臉上露出一絲隱約的紅潤,他低下頭小聲跟江鴿子說:“不瞞您,就像母親的懷抱,特別安全的那種感覺,我這樣說,您不會笑話我吧?”江鴿子抬頭看看那些女戰將,又看看關山阿黎。他說:“當然不會,您是一位誠懇坦率的人?!?/br>這是客套話。然而關山阿黎卻高興了。他有些羞澀的笑笑,還摸著自己的大光頭說:“我就恨不得這幾天都席地睡在這里了,來到這里,覺著自己躁動的靈魂都被安慰了一般……那種感覺很奇妙,妙極了!您是什么感覺?”江鴿子只是笑。他想,難怪了,這些女戰將也可以說是他的祖先了,他自然是親切的。自己來這里可沒有回到母親懷抱的感覺。從身高上去判斷,他的rou身都有可能是對方這群小矮子男人的后裔。畢竟,征服完之后,他們總會停下腳步繁衍生息的。歷史令人敬畏,而他何其有福,竟然看到這樣真實的第一歷史,而這樣的歷史又在時間的長河里發生過多少幕呢?他現在有些佩服人類了,雖然他也是個人類。然而仔細想一下,從猴子到人,到經歷歷史,祖先要躲過多少這樣的戰亂,還有天災,疾病,才能繁衍一滴血脈下去。而這世上,就是碌碌無為的最普通的庶民,也都是最偉大的存在。每個人都是人類永生不死的證物,因為當孩子從母體分離,就如細胞分離出一個細胞一樣。靈魂死去,然而總有活著的細胞在證明曾有的存在。就像面前這一幕,這些偉大的女戰將驍勇彪悍,不畏懼死亡。誰又能說她們死去了呢?只要有一滴血脈繁衍下去,那么她們也可以說是永存的。當然,人類不死之后,人類也是殘忍的。從女戰將們拿著的武器可以看出來,她們的環境就是母系社會,女性做主的青銅時代。而攻方,男性,身材較小,卻人數眾多,他們的戰將沒有這些女性高大,然而他們的時代,很顯然已經到達黑鐵時代了。最堅硬的青銅遭遇初級黑鐵。銅折了!技術只要落后一步,接著就是國破家亡。這就是女兒國消失的真實歷史了。怪不得巫不許寫歷史,也不許訴說歷史,也不許跟靈魂打聽歷史!以前覺著這是吃飽了,給自己找約束。現在想來,一切逝去都有不甘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