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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蓁蓁茫然地看著他,有些認不出是誰。 天色已暗,屋里的燈火一盞盞亮起,她只覺那光亮朦朦朧朧地,像師門大宅里的燈,不由揉了揉眼睛。 一只手拍了拍肩膀,秦晞湊過來,示意她往旁邊讓,旋即毫不客氣往她和季遠中間一插,坐得利落干脆。 都被人誤解了一個多月,他可是難得不嫌麻煩主動替人解圍,現下既然誤會解開,男女之間的禮節還是要注意下,萬一又叫他們產生什么更奇怪的誤解怎么辦?他豈不是白忙一場。 秦晞又把季遠稍微推開些,離喝高的老四老五遠點就沒事了。 第五十四章 此處晨曦 周璟笑得差點把酒吐出來,四處看一圈,老八林纓不勝酒力早已先離開,剩下的除了二師兄樓浩都已睡一地。最難得的是俞白,她破天荒地醉了,嘴里還不知咕噥什么夢話。 他索性起身道:“今天就到這里吧,叫他們在這邊睡,我可不想搬醉鬼。二師兄,咱們先走?” 樓浩甚體貼地囑咐:“元曦,天寒地凍,好歹給你師兄姐們蓋床薄被?!?/br> 元曦做東道主倒是不小氣,但向來憊懶照顧人,以前也有過醉倒在他洞府的事,隔日大家起來發現門窗大開,一個個就睡在冷冰冰的地上,壓根沒人管他們。 秦晞“哎”了一聲:“叢華把令狐送回去吧?!?/br> “你自己送?!敝墉Z給他個“看好你”的眼神,在一脈山他可不會迷路,合該他照顧她。 誰想令狐蓁蓁大約見他們要走,也沒事人似的利索起身。 她足喝了一整壇一醉方休,脖子耳朵都醉得通紅,步伐卻快且穩,輕巧地避開地上三個醉鬼往屋門走去。 這是醉還是沒醉? 周璟在后頭追著問了什么,她像沒聽見似的,也不說話,一時走到洞府大門處,被府門陣法困住繞了兩圈,忽然摸向院內老樹,輕輕巧巧地攀上去,枕著冰雪倒頭便睡。 什么玩意,喝醉就喝醉,還到處亂跑! 周璟簡直哭笑不得,一旁的秦晞毫不客氣,拽米袋似的把人從樹上拽下,拎在手里一看,她居然沒醒,睡得鼻息深邃。 樓浩含笑道:“小師姐剛做修士,睡夢中只怕撐不起真言,元曦可別讓她凍著,生病了便是你的過錯?!?/br> 周璟憋著笑與他一同出院門,便聽他又道:“小師姐是心懷坦蕩之人,可見人還是要來往過方知如何,不可捕風捉影?!?/br> 他不由詫異:“二師兄曾對令狐有誤解?” 樓浩道:“何止是我。也是,元曦對小師姐的關注超出常人了,會發覺也不意外。不過這老九,聰明勁時而靈時而不靈,叫人看著干著急,索性不看?!?/br> 二師兄終究是二師兄,實實是個妙人。 “叢華這趟回來,也變了不少?!睒呛票呈衷诜e雪上款款前行,“遇到哪位姑娘叫你突然開竅了?” 周璟差點真把一肚子酒吐出來:“哪有這種事!二師兄你不要亂說??!” 樓浩笑道:“是不是亂說,來日自見分曉。不過,怕是有人要傷心欲絕,你看看你,真作孽。好了,我還要去做晚課,先走一步?!?/br> 他倒好,自己去晚課,留下被攪亂一池春水的周璟發了半天呆——開竅?他又不是老九那蠢貨!傷心欲絕是什么意思?他作什么孽了?看不出二師兄還會開這種無聊玩笑。 * 令狐蓁蓁又夢見了大伯。 夕陽的柔光依然映在他背上,卻是她沒印象的一幕,他神色冷冷地與她說著什么,有些叫她不愉快。 她想做個愉快的夢。 于是夢境馬上變了,她回到了陽光燦爛的小院落,二師姐用笸籮裝了花朵放在太陽下曬,師父在屋門前整理手藝人工具。她可以砍柴,也可以挑水,亦或者去學木雕,師父說過,從云雨山回去便該教她木雕。 漸漸地,瑩瑩絮絮的天火如星落,與漫天飛雪交織,可風卻是熾熱的,暖洋洋的曬干花草般的香氣鋪天蓋地,好熟悉的氣味,仿佛也曾從誰人的衣袖發間散溢出來,讓她很喜歡。 令狐蓁蓁滿足而慵懶地翻了個身,總算能夠沉沉地睡很久,多半是回了師門大宅,不然床褥不會這么舒服,枕頭也不會這么軟,被子……身上有被子,她從來不蓋被子——這是哪兒? 她驟然睜開眼,天剛蒙蒙亮,屋門大敞,細細的風從外面輕輕灌進來,竟是和暖的。 外間院落積雪滿地,主人家毫無清掃的意圖——不是師門大宅,也不是她的洞府,這里是秦元曦的院落。 正廳地板上歪七扭八躺著俞白他們,正睡得香甜。 對面窗下鋪了層褥子,秦元曦猶在熟睡,綿長的吐息緩慢起伏,與細微風聲糾纏在一塊兒。 他既沒虧待自己,也沒虧待她,就他們兩個有被褥枕頭。 令狐蓁蓁靜靜看了許久,窗外雪不是雪,風不是風,一切都朦朦朧朧地,唯有晨曦清透而柔淡,靜謐而幽遠,籠罩他半張臉。 她慢慢躺了回去,想起傾仙城那片火光海洋,他與她說:元宵的元,晨曦的曦,叫我秦元曦。 元曦,第一道晨曦,原來是這樣子的。 莫名盤桓心頭的無解失落忽然間煙消云散,此處甚好,她喜歡。 * 辰巳之間,冬日淺淺陽光灑落整個庭院,風聲緩緩,一片安寧。 很快,細碎的踏雪聲便破壞了這片安寧。 端坐靜室窗下的秦晞把眼睛撐開一咪咪縫,便見令狐蓁蓁散著頭發,一面揉眼睛一面往洞府大門處躡手躡腳地走。 可算醒了,看來即便是飲酒如水的大荒人,對一醉方休也沒什么抵抗能力,在大荒天天掐著卯時就醒的人,竟能睡到現在。 不過她這就走?占了他的被褥枕頭,連個謝都不說,這可不好。 眼見她在府門前徘徊半日,似是拿府門陣法沒轍,只能四處亂繞,一路往積雪甚多的崖邊去了,秦晞終于開口:“你不道個謝就回去?” 令狐蓁蓁拔腿就往正廳跑,不曉得是睡意猶存還是飲酒的緣故,她的面頰眼皮都泛著紅暈,嘴唇更是紅得像剛擦過胭脂,多而濃密的長發散在雙肩背后,顏色還比常人淺淡,看著驀然小了兩歲。 像一只兩眼放光的小狐貍奔過來。 秦晞停了一會兒,問:“三師姐說要我從頭教你騰風,有這回事?” 她點頭。 “我近日須得靜修,你既是從頭學,馬虎不得,再等幾個月?!?/br> 她的話卻有些出乎意料:“沒事,你好好修行,我可以請教其他師弟妹?!?/br> 她打算請教誰?周璟俞白都馬上要突破境界,肯定沒工夫教;樓浩難得一見;林纓就不是能教人的料。她是要請教性子浮夸的季遠,還是毫無正經的端木延?亦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