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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淚水的眼睛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崔玄微對他那個傳說中的師父以及一百多年前商定好的大局信心滿滿,并且堅信自己受命于天,可事實偏偏與他們作對——又過了一天一夜,陸閥的人還是沒來。幾人匆忙出逃,身上都沒有準備食物,加上林中大霧彌漫,也沒有飲用水,夜里又要提高警惕,提防那不知隱藏在何處的危機。經過一夜之后,縱然鐵衛真的是鐵打的,也有些熬不住了。更別說崔玄微這個傷員。倒是宇文青,雖然時不時就要面色慘白一下,卻一直沒有暈過去。他昨夜在崔玄微身邊睡了多日來的第一個好覺,一早醒來極有精神。因為在山里和草原上都呆過幾年,宇文青便主動申請了在林間尋找食物的工作。倒讓那幾個對他不滿的鐵衛刮目相看。走到眾人棲息的大樹背后,宇文青停留了片刻,便繼續前行。繞開掩埋了將士的小墳包,很快便發現那邊的柳樹下長著一叢叢淡褐色的蘑菇。小心翼翼的剝開草叢,宇文青發現這些蘑菇都是被蟲子咬過的,就打算去采。行走間,枯枝敗葉發出嗤嗤的聲響,總叫人誤以為有東西躲在墳包的暗處冷笑??墒敲看位仡^,身后卻又什么都沒有。“什么東西?”剛把蘑菇采在手里,宇文青忽然雙目圓睜。幾縷勁風襲面而來。那不是普通的涼風,而是充滿某種陰濕氣息的陰風。“叫個什么勁啊叫。又不是小娘皮?!崩夏吐暠г挂痪?,但還是盡職盡責的提起戰斧沖了過去。幾個鐵衛反應都很快,迅速拔劍呈合圍之勢,將其護在中間。一團濃霧滾滾而來,鐵衛們抓緊了手中的兵器,渾身的肌rou崩到了極點。“嗷嗚!”從濃霧中奔出來的居然是一條狼。外人可能不知道,狼是崔家的圖騰,崔府兵中的鐵衛又稱狼衛。崔氏子弟對狼總有種特殊的感情。崔家的府兵見狀,都松了一口氣。單獨一只狼,其實沒什么可怕的。就算來了一個狼群,他們幾人也都應付得了。最害怕的反而是臨濟宗放些旁門左道的夜叉羅剎出來。那條狼跑近了,卻并不撲人,只在馬前忽來忽去,好像在招呼幾人。可是幾個軍士只半信半疑的看著它,并不敢輕舉妄動。見眾人不動彈,那只狼忽然發出了長短不一,很有節奏的嚎叫。“是我們的北疆大營的cao練號角!主人,一定是我軍將士的英靈附在狼身上了!”老莫興奮的大聲嚷嚷。然后率先縱馬更了上去。“走!”崔玄微略一沉吟,便將宇文青拉上馬,跟在老莫的后頭疾馳。接應的人沒有及時到來,留在這里,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險。不如跟著這匹狼試一試。再壞也不會比如今的情勢更壞了吧。眾人縱馬跟隨而去,狼就在前面引導,累了想要休息的時候,狼也停下來不走。就這樣一直在大霧中走了有三四十里路,又越過兩座山嶺,才遇見陸閥來接應的人。聽說臨濟宗里跑出了一個被鎮壓的怪物,所以、太和山近日并不太平。——先是封了山,后來就連附近許多村鎮的土城墻邊,都忽然多出許多手握降魔杵的僧兵駐守,仔細盤問來往客商。臨濟宗精銳盡出,全力支持冉氏南下與皇甫一決雌雄。這回事出突然,為了捉拿臨時倒戈,極有號召力的崔玄微,除開有精銳在幾人回北方的必經之路上設下天羅地網,還有許多地頭蛇帶著臨濟宗的外門弟子挨家挨戶的排查,就連不歸宗門管轄的野寺,只要是個光頭,也不論真和尚假和尚一概被征調入列。務必要在茫茫太和山中大海撈針,尋找崔玄微這個叛教之徒。最近斜街上也忽然多了幾列氣勢洶洶的僧兵,每日挨家挨戶例行檢查。“幾位大師,請喝茶吃果子?!被沂缶~媚的笑著,將為首幾個橫眉豎目的大和尚領進屋里坐下。最前面的那光頭是馬婆子家的大兒子,喚作馬隨。平素最是好吃懶做的一個混子,不知如何攀關系,居然成了臨濟宗的外門弟子。他平時就負責收取斜街上的贖罪錢。這工作和他以前做流氓收保護費沒什么兩樣,因此,干起來真是得心應手,很快就成了這一代的小頭目。“怎么還沒好?餓死你佛爺了?!眲傋虏痪?,馬隨就大聲嚷嚷起來。“來了來了?!彼睦啥酥鴥蓚€盤子上來,一疊是豬油炸出來的素魚,另一疊是云片猴頭,乃是用火腿,冬筍,猴頭菇同燒,加上雞湯勾芡而成。然后,后面的小妖怪們,又在每個和尚面前擺上一籠咸甜兩味的豆腐包子。豆腐包子,顧名思義,就是用豆腐油炸了做外皮,里面包上兩種不同的餡料。甜的是桃仁,花生仁,芝麻仁,松子仁,瓜子仁五味,配以白糖,豬油,青梅為餡。咸的則是玉蘭片,冬菇,木耳和面筋,調以凝固的雞湯為餡。幾道素菜雖然名為素,聽起來也素,實際上卻是掛羊頭賣狗rou,和這幾個假和尚正相配。“唉”一個和尚抹一抹滿嘴油光,嘆口氣:“如今做了僧兵,日子比往年好過,可是這三月不識rou味卻也難捱。也就是還能在有味齋吃到可心的素菜了。那些什么酒樓做的素齋,真是難以下咽。都是群缺心眼的東西,打量著拿些草根木片,就能糊弄你佛爺呢?!?/br>馬隨對著他擠擠眼睛:“這街上都是老街坊,又在宗門的眼皮子底下,不好下狠手。等過幾日逮一只過路的肥羊,得了錢我請你們天香閣好好吃一頓?!?/br>幾個光頭大漢便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猥瑣笑容。“胡老板在嗎?我來送蒸好的糖桂花?!遍T外一個少年僧人文雅的敲了敲門,得到許可后,才慢吞吞地走進來。四郎抬頭一看,急忙迎上前去:“是戒嗔小師傅啊。你師弟呢?!?/br>“師弟?”戒嗔回頭一看,咦,剛還在自己身后的師弟呢?“戒吃,還不快過來,在后面磨磨蹭蹭作甚?”四郎跟著探出頭朝門外看去,原來戒吃正從地上撿起一只受傷的小雁,抱在懷里和鳥兒說話呢。這只小雁大概是掉隊找不到爹娘,已經在斜街哀鳴好幾天了,惹來不少頑童拿著彈弓故意瞄準它打。如今落在地上,估計又是李家的小胖子淘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