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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不用了?!杯h顧大堂,劉屠戶搓了搓手,謝絕了四郎的挽留,只說:“你看我,早晨爬起來就殺了頭豬,渾身又是血氣又是土腥味,如今這樣子……可不好大喇喇坐在大堂里吃東西?!?/br>四郎有些無奈的看著他:“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了,怎么反倒客氣起來?你若是嫌棄店里熱氣重,不如就坐在窗戶邊吧?;镉?,領著你劉大哥找個通風處坐著,再把臨近的窗戶開一兩扇?!?/br>站一邊的小伙計笑嘻嘻的領命去了,四郎轉回頭對著劉屠戶繼續說:“廚間有我今早上剛買回來的嫩韭,這時節的韭菜最鮮美可口。用剛才割的二刀頭,混著頭茬韭炒餡。先前我見廚房里還掛這些血腸,我煎些rou餅,做碗血腸湯給你打個尖。對了,廚房里還有些河蝦,豆豉醬也有,再掐了嫩韭菜頭,爆炒個小河蝦。說起來我還欠你家小虛一頓飯,這回做些好東西,也勞你給他捎帶回去?!?/br>一聽有河蝦,加上四郎再三挽留,劉屠戶就不堅持要走了。洗凈切碎的韭菜與秘制豬rou餡混合均勻,包在醒過的面團里,放坦鍋中,置于小火上慢慢烙,直到正反面都成了金黃色,再撒上炒好的白芝麻。烙好的面餅筋道柔韌,其中的rou餡腴滑脆嫩,一點都不膩,也只有豬的槽頭做餡,才有此絕妙的吃口。烙過的面餅易于保存,南來北往過路的客人聞到香氣,偶爾也有肯停下匆忙腳步,進到店里來的有緣人。進到店里來,買一摞rou餅帶在身上。帶在身上提起行囊,轉身又奔向那漫長無盡頭的旅途。若有哪一日錯過了宿頭,拿出油餅借以療饑??匆妑ou餅才想起那間不起眼的小店。店里的老板和伙計都很周到和氣,可是卻沒什么存在感,回憶里只剩幾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不過rou餅卻做得意外的好吃,咬一口餅,吃的滿嘴是油,忽然覺出和老家街邊那個燒餅攤子上一個味道。韭菜有古怪的香氣和微微的刺激感……唉,賣燒餅的杜大不知是死是活,他媳婦燒餅西施極漂亮。不過也比不上食肆里的小老板,可是那位老板究竟長什么樣呢……算了,管他呢,亂世里遇見那樣的男人,說不定就是哪個大戶人家逃出去的男寵,再漂亮高貴又能好到哪里去呢?還是填飽肚子要緊。只可惜原本尋常的味道,現在也難以吃到了。明天還不知道漂泊去哪里。下回若是有緣分再路過,一定還要再買。可是若真有回頭客下回再去,卻怎么也找不到那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食肆了。這也都是妖怪們的障眼法。四郎不肯配合著穿斗篷保持神秘,殿下只好不動聲色給每一個客人都下些無傷大雅的小咒術。小狐貍從耳朵到尾巴,都是他獨占的珍寶!所以給賊眉鼠眼的家伙們一個個下咒,精分殿下做起這種幼稚可笑的事情來,便也和圖謀大計一樣不厭其煩——歲月這樣綿長而平靜的流過,妖怪們可有的是時間呢。韭菜rou餅的香味不僅吸引了懷著各種**的過路人,還吸引來了一個小和尚。槐大給一個客人端出rou餅和牛rou冷盤時,一轉身差點沒踩到這小東西。估計才剃度不久,小和尚圓乎乎的腦門上還泛著可愛的青黑??墒巧厦嬉呀淈c上了戒疤。他把小手含在嘴里,一臉天真渴望的看著劉屠戶桌子上,炸的開花的血腸,酥香撲鼻的rou餅,大片牛干巴……咕嘟咽了一口口水下去。槐大對他慈祥的笑了笑,問他:“小師父也想吃rou?”小和尚被他嚇了一跳,趕忙搖頭,轉身就跑,迎面在門檻處撞上一個少年僧人。僧人也不過十三四歲,長的頗為清秀。他提著一個藤筐跨進門來,雙手合十,口宣佛號:“阿彌陀佛,貧僧戒嗔,只是我師弟戒吃。敢問哪位是胡施主?師父聽聞故人歷劫歸來,特意托我送來祥蔬和一壇在送子娘娘跟前供過的咸金棗?!彼^祥蔬,指的就是春日的薺菜和蘭草。都是傳統的春日鎮物,有拔禊驅邪的說法。四郎烙好了餅,擦干凈手從廚房走出來,詫異的問:“故人?不知令師是誰?”旁邊一個來買饅頭油餅的婆子聽了,笑言道:“小哥不是本地人吧?他師父原是在寶光寺出的家,后來離了寶光寺做個苦行者,刮風下雨都穿一件百衲衣在大山里亂走,看著像是在找些什么東西,可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找什么。開始還有人覺得這莫不是個有修行的高僧?鎮上也有帶發修行的在家居士,和他說過兩句話之后,便都搖頭,說這和尚沒參過禪,說法不得力。什么苦修都是故作高深而已,其實就是個大字不識,壓根沒念過經書的假和尚。行者也不分辨,平日依舊我行我素,既不布道也不化緣,和個啞巴似的在大山里亂跑。有時候又忽然說些神神叨叨、沒頭沒腦的話。鎮上的人都叫他做呆行者?!?/br>戒吃小和尚牽著戒嗔的衣角,被槐大嚇到躲師兄身后去了,此時聽婆子這樣輕慢地講他師傅,就不服氣的探出一個小圓腦袋,氣哼哼地大聲道:“不是假和尚。師父好!師父最好!”婆子忍不住笑了,想要去摸他的光頭,被小和尚一縮脖子躲了過去:“唉,這兩孩子倒是知道向著師父。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呆行者雖然瘋瘋癲癲,不懂什么佛法,心腸的確很好。兩個小和尚都是他從山里撿來的孤兒,估摸著是逃難的人養不活扔進山里的,又或者是哪個大戶人家里不體面的婢生子。自從有了小和尚后,呆行者就在山上的一座破廟里安了個家,廟里香火雖然不怎么好,但山上多得是野草野果,他會做個蜜餞果子,供在鎮上的子孫娘娘廟里,小媳婦愛去買,聽說求子頗為靈驗。有這么個收益,養活兩個小崽子倒沒問題。怎么,今日卻給你個少年人送蜜餞?是貴家的老板娘有喜了?”“呆行者?”四郎假裝沒聽見婆子最后一句話,紅著臉轉頭看殿下,目光中似帶著詢問。知道他在想什么,殿下點點頭,心情頗為愉悅地說:“對,就是趙家那個叫水生的養子。本來他走了大運道,先是被寶光寺里的主持看中收為弟子。接著,臨濟宗里鼎鼎有名的高僧妙蓮法師稱他有慧根,要帶回宗里培養。誰知趙大公子帶著一群道士上廟里鬧了幾場,臨濟宗大大的丟了顏面,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這件事以后,水生便辭別山門,發下誓愿,要翻遍山里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