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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郎老老實實把菜都擺上桌,又將幾個空盤子收了起來。然后他就站在一邊,看幾位客人還有什么吩咐。那低眉順眼地樣子,活活一個小奴才。錦衣人看他這幅摸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但是并沒有多說什么。剛站好,四郎就聽見一個道士語重心長地勸趙公子:“令弟年紀尚小,一時為jian人所迷惑也是有的?!?/br>“可不是嗎?父親新收的義子不過一個小鬼,倒也不必多提。我并不是那樣不能容人的兄長,若是父親有個好歹,端弟和那個來歷不明的小鬼我都會好生照料。只是端弟那個師傅必須得打了出去。那個叫周謙之的家伙最是可惡!他不過是商人出身的一介白衣,往日受爹恩惠做個幕僚,說白了不過我家中的一條狗,如今巴上了臨濟宗,居然也敢在舊主面前抖起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趙大公子一邊往嘴里大口塞魚rou,一邊包著嘴說話,看上去既猙獰又奇怪。“皇甫公子,您這次可一定要幫幫我。弟弟他為jian人所惑,父親又一貫愛重他,這樣下去……”因為太過激動,趙公子的吃相實在說不上好看,他一邊嚼東西一邊說話,嘴里的食物碎渣便不時向外噴濺。錦衣人聞言并不搭腔,他微微后仰,手端著茶杯,別過臉去與左手邊的道士說話。不動聲色地避開吃相不雅的趙公子。四郎站了一陣有些無聊,他抬頭一看,見錦衣人指著桌上的幾道蔬菜,笑言:“古人云,澤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飲,不祈畜乎藩中??梢婏嬍车共恍瓒嗝瓷菝?,只以隨心二字為妙?!?/br>“無量天尊。一飲一啄,環中無為,這是我玄門至真的道理?!眱蓚€道長都這么拱手躬身說道。“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素日自以為風雅,可是與公子您一比,真真是粗鄙不堪了?!壁w正公子也趕忙附和。錦衣人前面那一大段話,四郎雖然沒聽太明白,卻隱隱約約覺得耳熟。后頭說飲食要順其本性,四郎倒是聽明白了,只是心里卻不以為然:冰天雪地里要些反季的新鮮蔬果,本來就是違反事物本性的,這皇甫公子倒會給自己臉上貼金。那個胖道士看四郎站在一旁出神,時而蹙眉,時而作恍然狀,十分有趣可愛,就放柔了聲音問他:“聽懂我們在說什么了嗎?”他的聲音本來有種奇怪的尖利,此時故意這么柔著聲音說話,實在有些不倫不類。四郎站在那里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胖道士是在和自己說話,便重新低下頭說:“客人所言,是出自吧?”“喲,他還知道莊子?!迸值朗亢孟癜l現了什么天大的怪事一樣,驚叫起來。四郎不欲多事,只好低聲解釋道:“店里常來一些道長吃飯,我是聽他們隨口說的?!钡拇_,這句話是蘇夔給四郎講解道術時引用過的。“好好好,真是個好孩子??爝^來我看看?!迸值篱L大笑起來,招呼四郎過去,拉著他的手左看右看,贊嘆道:“這孩子長得真好,眉目間也是靈氣逼人。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兒啊?!闭f著,胖道士又要伸手去摸四郎的臉。四郎被他嚇了一跳,趕忙靈巧的往后閃避。旁邊的瘦道士看他們一眼,忽然笑起來:“老樊你又犯老毛病了?如此漂亮的小哥若是做了你這行貨的爐鼎,真是暴殄天物。再者說,最近天機道人也來了太和山,他們那一門最是事多,你可小心點吧?!?/br>被人說破心思,胖道長便有些訕訕的,也不再追著四郎要收他為徒了。四郎當然明白爐鼎的意思,心里又是惡心又是發寒。再看這胖道長,雖然沒有冤魂纏身,但是渾身黑氣繚繞,看樣子不知道已經害過多少好人家的孩子了。錦衣人見四郎還愣愣地站在那里,便隨意地擺擺手:“你下去吧,這里不用人伺候?!闭f著,又回頭訓斥胖道士:“別招惹這孩子?!?/br>四郎只做出一副聽不懂的蠢樣子,他微微躬身,神色如常地說道:“我就在外頭大堂里,幾位客人要的菜都上齊了,若是還有什么吩咐,再來喚我便是?!?/br>上懸棺洞里接了祖先,白橋鎮民便領著亡靈回家過年去了。此時已經過午,店里漸漸人流漸稀。四郎坐在柜臺前,用手撐著腮幫子,沒一會兒就來了困意。正覺得頭越來越重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小孩子的笑聲,這笑聲尖利又刺耳,帶著古怪的回音?;匾羰粥须s,里面好像還夾雜著“滴答,滴答”的流水聲。四郎猛地一下驚醒過來,迷迷糊糊睜開眼,冷不丁看見一個人正在揭簾子往店里走。是上午間來過的那個高大獵戶,的背上背著一個竹筐。竹筐里也不知道裝的什么。大概是因為有味齋店里比外頭暖和很多,所以一進店門,就從竹筐里滴滴答答往外流水。獵戶好像有什么憂愁煩惱的事,他在店里打了兩個旋,最后終于下定了決心,走到四郎跟前說:“胡老板,真是對不住。王巖家的娘子不方便,托我把他男人分得的山珍給你送來。我背著那坨冰塊走到有味齋的時候,忽然發現冰塊還是完整的,只是里面的獵物卻不見了!”似乎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獵戶接著說:“我知道這件事古怪了點,但是,想來想去還是照實告訴你的好。至于王巖娘子欠胡老板的帳,我……我……”估計他是想說我來還,可是銀兩不稱手,所以臨到頭又猶豫起來。四郎也挺奇怪,請他把筐里的冰塊拿出來自己看看。獵戶放下竹筐,揭開上頭的棉絮一看,里面果然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塊塊碎裂的冰片。“怎……怎么會這樣?”獵戶大驚失色:“路上的時候還是囫圇一塊啊?!?/br>坐在門口的槐二忽然插嘴道:“方才你進門,我聽到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我家店門口掛著辟邪的桃符,莫不是你那背篼里沾染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這才碎掉的吧?”聽他這么一說,獵戶頭上的冷汗就出來了?;仡^一想,只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詭異非常。事情還要從今天上午說起。獵戶在有味齋跟人吵了一架,回到鎮子上自己家中,正坐在那里生悶氣,忽然聽到敲門聲。出門一看,是荷香來找自己,請求他幫忙給有味齋里的胡老板送東西。獵戶很爽快地就答應下來,兩個人說定去王家拿背簍。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