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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都彎起來,兩只手抓住衣料,頭一低,咬住。撕拉一聲裂帛聲響,衣料已然入了少年肚腹。入了肚腹?阿虎看著眼前這人埋了頭咀嚼衣料的樣子,兩腮鼓起來,像只松鼠。總覺著哪里不對頭。“還沒問過,你叫什么名字?”阿虎試探著道。吱吱酒醉中頭腦迷糊,最是不設防,他暫時停止了咀嚼動作,含糊著聲音答:“我叫吱吱?!彼氏驴谥械牧闼椴紬l,若有所思,“我原本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吱吱,我想,興許自己就是叫做吱吱吧?!?/br>眼前的少年與二百年前的灰鼠重疊起來。彼時的灰鼠有些膽怯地對上他的眼睛:“我,我叫吱吱?!?/br>點漆似的眸子流轉著清澈的光。同樣的靦腆羞澀,同樣的喜好啃食衣料,同樣清澈干凈的眼眸,同樣稍稍揚了唇角的稚拙笑容。分明是長大后的灰鼠吱吱。阿虎恍然明了自己前些日子莫名其妙的熟識感,原來那并不是自己胡思亂想,眼前這個家伙果然是兩百年前偷偷溜走的鼠妖吱吱。阿虎蹲下身看著他。細看來,相似處太多。最相似的應是眉目,仍是昔時靈秀的樣子,只是如今眼尾處稍稍上挑,少了孩童稚拙氣。膚色仍是白潤,長發及至腰際,漆黑光滑似自己鋪子里那匹最好的緞子,不若從前。相似之處固然有,然而這些不同聚到一起,足以使人再難認出。頭眼看過去的時候,阿虎只覺得秀色擾人眼,太多年未曾見面,吱吱長大了,變了模樣,他只能在吱吱淺笑時依稀看見些許影子。誰曾想眼前這少年便是吱吱。當年吱吱一聲不吭便逃走,阿虎脾氣雖好,到底也是有些生氣的,不過因為彼此都有責任,且是自己先將吱吱嚇住,那么這一點點的慍怒也不好發出去,只得變作郁悶惆悵。然而認出了吱吱,阿虎從前的難過似乎也不見了,他看著眼前這個少年,只想同他好好說幾句話。這一次千萬不要再板著臉了。阿虎在心里告誡自己,順道瞅一眼銅鏡,努力扯出個溫暖微笑。然而未等他將這個辛苦扯出的微笑維持下去,吱吱便閉上了眼睛,軟軟倒進零碎布料堆中,枕著手臂睡著了。作者有話要說: 結果寫著寫著又控制不住了,原本打算一萬字以內完結,下章寫到阿虎知道了吱吱,吱吱理解了阿虎就結尾,可是現在想想總覺得那樣發展很突兀,感情總要慢慢來嘛,認出之后先當朋友,再給他們設置個小波瀾什么的,果然慢慢明白彼此的心意才是我喜歡的感情類型啊<( ̄ˇ ̄)/☆、第七章自昏沉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吱吱看見眼前一堆高高的衣料山,零零碎碎聚在他眼前。綢緞為主,間或幾條麻質衣料摻雜其中。吱吱不及思索取了一條便要往口中送,未咬下,眼角余光卻瞥見旁側安安靜靜的阿虎。多年積攢下的懼怖使得吱吱不由自主往后挪去半步,壓下幾不可見的丟人顫抖后,再抬眼仍舊是那個悠然平靜的少年:“多謝你將我自酒肆中帶出來,不過我酒醉后必然很惹人厭吧,在這里也是給你添了麻煩?!?/br>他環顧一圈兒小小的店鋪,仿似漫不經心:“我的衣裳可做好了?”單看表象,倒是了無煩憂自在歡喜。阿虎看著吱吱,一向遲鈍的人竟也從少年眼神間偶爾的閃躲看出了他內心的懼怕,而吱吱不自覺絞盡手底布條的動作,更是泄露了不安心緒。兩百個年頭,尋常凡人的三個輪回,足夠抹去前塵舊事的漫長時光。這樣久,可他仍是懼怕。阿虎有些難過。然而那些心緒也只是掩藏心底,,先前醞釀良久的溫和笑意一時也撿不起來,真正波瀾難平的時候,表現在面上的也只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威嚴:“衣裳做好了,現下正穿在你身上?!?/br>他分明是想要問一問吱吱,是不是兩百年前那只灰鼠,若是,現下可還還懼怕自己,待他承認,再順道剖白心跡,表明自己從未動過惡念。最后表露溫和態度委婉問一句可否做個朋友,待到誤會消解,便是完滿。多仔細妥帖的一個過程,循序漸進,順理成章。可惜多年的笨嘴拙舌致使他連這樣簡單的話語都不能夠準確表露,連同溫柔笑意,也要對鏡自照頗久方尋得佳處。實在叫人心中窩火。便是在阿虎暗自的氣憤里,吱吱睜大了眼睛:“怎么就將我的衣裳換了,先前穿的那件哪里去了?!?/br>他帶了疑惑看向阿虎,興許是思索時候的慣用動作,吱吱伸了手摸一摸自個兒的腦袋,動作間衣袖滑下,淺碧的映襯里,更覺出那截腕子細白美好。吱吱果然是適合這個顏色的,阿虎兀自下了評論,目光流連于少年身上,他道:“你酒醉,吐在了衣上,于是我便替你換上了新衣,你原本的衣裳已被我洗凈,只是未曾干?!?/br>對于一個幾近陌生的人,阿虎竟肯將其帶進鋪子,細心照料,且主動清洗了衣上穢物。吱吱感到受寵若驚。他不以為自己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不至于使得阿虎這樣照顧。多年積攢下來的懼怕,竟也因為訝異而暫且不見了蹤影。他的耳根漸漸紅起來,是為著酒醉后為阿虎添的麻煩,他雖是只小妖,無緣無故被人仔細照料后也是別扭,那種拖欠人情的感覺讓他不知如何處理。燥熱終于降下去,微風偶爾拂過竟也覺出幾分涼意,這足以表明方才面頰處該有多燙,神情態度該有多稚氣笨拙。“實在是為你添了麻煩?!背聊瑹o措良久,最終憋出這樣一句尋常寡淡的話。對面的人未曾再說話,吱吱瞅著阿虎端正的面孔,總覺得他再這樣不言不語實在折磨人,默然無語的沉默多一刻,他心中的焦躁便多一分,無論如何終歸是難受。“你是叫作吱吱嗎?”長久的靜寂里,阿虎終于問道。現下心緒混亂,來不及仔細思索阿虎問話,吱吱道:“沒錯?!备袅税肷?,他方后知后覺地覺出疑惑,“你怎知我喚作吱吱,我不記得曾與你說過?!?/br>遲鈍地,緩慢地展露了些微戒備。“依舊是你酒醉后無意說出的?!?/br>阿虎面前不再有銅鏡,以至于他沒有辦法對鏡調整出一個妥帖溫柔的笑容,然而這個時候,他覺著自己有必要沖吱吱笑一笑,表達善意。他揚起唇角,自以為和善的笑容卻是略帶些不自然:“其實我記得你的,你是兩百年前那只灰鼠,對不對?”小心隱藏的一段故事被人點破,揭開,吱吱已然不知要如何反應。他最不想叫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