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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說皇上看到歸來郡守的折子,心中當是何種滋味???” 慕云嵐唇角微勾,眼底卻掠過冷意:“咱們這位皇上,一向最忌別人搶他澤被社稷之名。此時剛剛出了東宮太子謀反一事,就冒出個這么厲害的皇長子,這么有勇有謀。武有蔡興南下剿匪,所向披靡;文有段廷獻策,攪弄風云;現在竟還多了朱秀這么個錢袋子,有事兒沒事兒給他發現個窮困的歸來郡,一出手就是兩萬兩黃金,賑濟江山,贏得天下贊譽,百姓歸心……這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他坐得住才怪!” 長歌點點頭:“不僅皇上坐不住,咱們那位景王怕是同樣也要坐不住了。想景王他好容易才用一個秦時月搶贏了昱王,得以頂替父親,在北燕立下汗馬功勞,一回頭卻發現昱王在京城竟也能混得個風生水起,怕是這幾日也要拍馬緊追直上了?!?/br> “咱們這位皇上啊,就是日子過得太好了,有父親和將士們替他守衛山河,浴血沙場,讓他過得太舒服安逸了,他才有空忌憚這個忌憚那個,猜疑那個猜疑這個。原本太子逼宮,他親手殺了自己寵愛半生的兒子,朝中那池水便算是渾了一半。如今,我還要讓二王相爭,將京城這趟水徹底給他攪渾?!遍L歌身子放松,靠在榻上,涼薄道,“只有他一個頭兩個大了,父親才能無后顧之憂?!?/br> 第 9 章(修) 長歌想了想,又怕歸來郡守那連續幾天的奏折火候不夠,這便對慕云嵐道:“二哥,再多安排些書生吧,讓他們替昱王作詩作賦,將他心系百姓、心系社稷的仁厚圣明之舉傳揚出去。畢竟他是金主,拿了這么多的金子出來,流芳百世也是他應得的?!?/br> 慕云嵐眼神通透,笑睨著長歌:“你果真有心要讓昱王流芳百世?” 長歌低頭整了整自己的衣裙:“我是果真有心要讓他名揚一時,至于他能不能流芳百世,那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br> 慕云嵐斜挑了眉頭,兄妹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再沒有人比長歌更懂得文人的力量了,想想她前世的妖妃之名最初是怎么吹出來的,再想想上輩子,父親最后那一道催命符……文人看似手無縛雞之力,可是他們的力量,她領教得再深刻不過。 那時,昱王見慕家父子驍勇善戰,一路南下,剿匪戰無不勝,所過之處百姓無不感念,便趁機大做文章,買通大批文人書生,大力吹捧,恨不得將慕瑜神化,好讓百姓將他供奉起來,日日夜夜頂禮膜拜。 一國之君怎可能能會容忍自己的子民盲目崇拜自己以外的凡人? 那定是要除之而后快的! 昱王,也該你好好嘗一嘗這滋味了。 …… 如此一路緩行,又是過了半月,長歌兄妹才到得京郊驛站。 離京愈近,天氣愈冷,這日一大早還紛紛揚揚下起了雪,讓長歌忍不住想起她死去那一日,也是這樣大的雪,自黎明開始降下,下了整整一天。 憑欄最傷人,長歌自己也不知自己想念的是那一場雪,還是那個人。 ——那個以江山贈她的男人。 慕云嵐走到她身后,她頭也沒回,幽幽問了一句:“二哥,你說,西夏如今是不是還要更冷一些?” 想想又覺得這個問題沒有意義,時陌那個人一向不怕冷。她倒是怕冷得不行,一年四季,除了盛夏那兩三個月,平常吹個風下個雨她都覺得冷。 晚上,她總是要窩在他懷里才好睡。她有時也覺得很神奇,男人和女人的身體怎么可以差別那么大?她那么軟,他那么硬;她那么怕冷,他從不在意天氣。哪一日若想討好她了,還會殷勤地替她暖床。 九五之尊,一朝天子,卻要替個妃子暖被,難怪被人罵昏君。 慕云嵐目光掠過長歌嘴角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有意無意說了一句:“天下男子,好看的多的是?!?/br> 長歌笑了,回頭調皮地反問一句:“哪一個有他好看?” 慕云嵐意味深長道:“紅顏薄命,可不僅適用于女子,男子同樣用得。自古皇子若是失了圣心,便是走到了絕路。時陌他,已經在絕境很多年了。他去西夏為質三年,惹得西夏兩個最受寵的公主為了爭他手足相殘,一個香消玉殞,一個被毀去容貌,到頭來卻誰也沒能得到他,西夏王容不下他了。長歌,你救不了他,誰都救不了他。不要再對幼時那點情誼念念不忘,那樣于你無益?!?/br> 長歌沒說什么,轉頭看向窗外,問:“昱王那邊怎么樣了?” “蔡興這段日子攬盡了父親所有軍功,風頭一時無兩;書生們一旦有了起頭,后面便容易跟風,如今都爭先恐后地做著文章呢,都說昱王仁厚圣明,心懷社稷?!?/br> 長歌緩緩念著“仁厚圣明,心懷社稷”八個字,似笑非笑:“仁厚圣明心懷社稷可是天子的御用頌詞,就看昱王有沒有那個福分,擔得起擔不起這八個字了?!?/br> 慕云嵐哂笑一聲:“只要我慕家可以高枕無憂,他就是要龍袍,我也給他送去?!?/br> “高枕無憂……”長歌念著這四字,輕嘆,“身在朝堂這激流險灘之中,連得皇上半生圣寵的東宮都已血流成河,慘淡收場,我家又怎么可能真的高枕無憂呢?對了,二哥,太子逼宮隱情,可有消息?” 慕云嵐面色微凝,搖頭:“查不到,消息被封鎖得很嚴。宮中但凡知道點內情的,已經全部被滅口,就連禁軍統領凌非也生死不明,只知如今禁軍統領一職暫由裴宗元接任?!?/br> 長歌看著慕云嵐,目露遲疑。 慕云嵐知她有話要說,笑道:“你我兄妹,沒有什么話是不能說的?!?/br> 長歌輕聲道:“待爹爹剿匪歸來,我們一家告老還鄉,可好?” 慕云嵐靜靜看著她,沒吱聲。 長歌看著他的眼睛,懇切道:“我知道兩位兄長年少英雄,一腔熱血,胸懷凌云之志,但如今朝中詭譎陰暗,皇子們各有手段,奪嫡之下,血雨腥風。爹爹一生忠直,從不結黨,誰也不靠,只忠皇上,可是皇上卻頭一個想除掉他,對他猜忌甚深,如今風雨飄搖,雖說眼下剿匪這個困局我們是險險地拆解了,但后面等著我們的絕不會是什么太平日子,往后的路只會比現在更難、更險,稍有不慎,萬劫不復……我只想,一家團圓,父兄平安?!?/br> 上輩子……她怎么都沒辦法忘記上輩子,父兄死在皇權陰謀之下,尸骨無存,慕家滿門被滅,血流成河…… “趁著現在還來得及,我們一家退出朝堂吧?!遍L歌緊緊抓住慕云嵐的手,哀聲求道。 再晚,就算想退也退不了了…… 前世,剿匪大捷以后,父親其實早已預感到大廈將傾,曾多次向懿和帝請求告老還鄉,可是那個時候,懿和帝已經容不下他活著了。懿和帝拒絕了,然后,一舉將慕家滿門屠盡! 這輩子,趁著現在風頭全被蔡興和昱王攬了過去,小心謀劃,尚可保全一家。 慕云嵐深深看著她的眼睛,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