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就是討好裝模作樣的看著賀明杰的張美林，現在臉上的表情再也沒有那些了。

我看到她卸去那些表情，這個女人臉上表現的情緒竟然讓我覺得她此刻很凄涼。

張美林低聲的、甚至請求一樣的對我再次說：“就一會兒，十分鐘，十分鐘行嗎？”

我猶豫了，她現在的表情太難看了，又難看又難過，還帶著一種孤注一擲般的決然，但是賀明杰也開口了。

他說：“你有話就說，楊露你別動，你出去我也出去！這大半夜的她一個女的和我在房間里——這傳出去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賀明杰說的語氣義正言辭，配著眼前張美林的神色，我發現他們兩個人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上。

張美林也明顯的表情一頓，但她還是掙扎著的說：“我……賀明杰，我有話只想對你說?！?/br>
“你愛說不說?！辟R明杰指指門外，“他一小孩大半夜去哪啊，張美林，你不說就趕緊走?！?/br>
張美林站在原地不動，我拉上被子，賀明杰把空調溫度調的太低了，這真是個壞習慣。我去看張美林，她的腳動了幾次，每次我都覺得她要離開了，但最后她也沒有離開。

她開口說話了，她低著頭，聲音是一種很平靜的聲音。

張美林用這樣的聲音對賀明杰說：“賀導，我是來道歉的，今天晚上是我太沖動了。我不該砸您?！?/br>
賀明杰“哦”了一聲。

我的頭枕在枕頭上，我沒有再看張美林，閉上了眼準備伴著她的聲音睡覺，很累了，我真不明白她干嘛不明天再來找賀明杰道歉。

“可是我不為你的話道歉。我只是針對砸你的那一下道歉?！?/br>
“是你帶我進這個圈子的?！睆埫懒值穆曇糇冚p了，我側了腦袋，感覺她下面要說的話我不該繼續聽了，可是她還是再說。

我挺想告訴她，你等等，我出去，但是張美林已經用這鐘很輕的聲音語速很快的說了下去。

她說：“賀導，還記得第一次見面嗎。第一次見你的那天，我剛從火車站買了回老家的車票，我站在學校門口看學校的名牌，告訴自己我沒資源我也沒錢沒關系，我不演戲了，我反正也說不上喜歡演戲，我要回家考公務員嫁人生孩子了——結果你跑過來抓住了我的胳膊?！?/br>
“你說，你的眼神真好，姑娘，你要不要拍電影，我這里有一部電影想請你來當主角。我心想這哪來的神經病——我根本就不想繼續演戲這個路了，是你那一周天天糾纏我，整晚的守在我宿舍樓下，我才答應來給你拍戲的?！?/br>
我心想，賀明杰這干嘛呢，這是請人拍戲還是追妹子呢。

張美林的聲音提高了：“是你把我拉進這個圈子的，電視劇也是你讓我拍的，我根本就不想進這個圈子！爛透了！”

張美林喘了口氣，她看著賀明杰重復了一遍：“爛透了?！?/br>
賀明杰也提高了音，他對張美林說：“當初找你拍電影，我說你肯來就給你一部上星電視劇女主的機會，你現在——張美林，嗨！你這還卸磨殺驢??？”

我聽著，頭大，卸磨殺驢是這個意思嗎，而且我也不想聽這兩個人的愛恨糾葛，關我什么事呢，聽了這些也不知道以后會不會莫名其妙的招來麻煩，畢竟誰喜歡被一個陌生人知道自己的心事？

我又去看張美林，想制止她繼續說下去，也準備認命的出門給她和賀明杰一個私人的空間，但我看到張美林的一雙眼睛眼圈通紅，她吸了下鼻子，張美林哭了。

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用一種既是委屈又是凄涼的語氣說：“進來了，風光了，就走不出去了，可是你卻不管我了。我拍完電視劇就有投資商給我塞房卡，我不去，整整一個月都接不到戲也接不到代言，我現在來給你拍電影，你卻罵我不該吃這碗飯……”

“賀明杰?！睆埫懒终f，“但我一開始就沒有想吃這碗飯?！?/br>
“是你把我帶進這個圈子的?！睆埫懒钟植亮讼卵劬?。

她現在滿臉的淚和鼻涕，滿臉的通紅凄慘，我也明白了為什么她平日里看著其他人總是一種瞧不起人卻又很不忿的眼神。

她人前風光，人后卻早已捉襟見肘，她瞧不起普通人的庸庸碌碌平凡普通，可是她自己的一襲華美衣袍下早就遍布了破敗。

“什么圈子？”賀明杰開口了，他打了個呵欠，我才發現他對張美林的話一點感觸都沒有。

這人一臉困得要死的表情看著張美林，賀明杰說：“人是活的，腳是會動的，你想去哪、去了哪里都是你自己決定的，張美林，你別把這么一大頂帽子扣在我頭上?！?/br>
張美林的語氣也變了，她的語氣變得很冷，她說：“我會永遠記得你第一次見我時說的話，那也是我對你最后的美好印象了?！?/br>
“打擾賀導了?！?/br>
張美林離開了，我仰躺在床上，雙臂枕在腦袋下，我問賀明杰：“你見她第一眼說的什么話？”

賀明杰對我說：“……我還真記得，不僅是張美林，林藝，還有你，我會記得我看上的每一個人的第一面?！?/br>
“張美林以前還真不是這樣的?！辟R明杰語氣疑惑的很真實，“我第一次見她，鋼鐵城市要拍了，女主一直找不到，我跑去電影學院門口蹲點，就看到一姑娘站在學院門口，哎，你不知道，我第一眼就喜歡上她的眼神了?！?/br>
“我看到她看著路上很多的車和很多的人?！辟R明杰轉過身，我也側過頭，他的眼神充滿了懷念，他的語氣眷戀而癡情。

他說：“多么美麗的眼神啊，迷茫而無助，冷漠而自我懷疑，冷眼卻又年輕稚嫩?！?/br>
“就是這個眼神了，我當時就想，我要找的人就是她了?！辟R明杰嘆了口氣，“我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的眼神真好，來給我演電影吧?？墒菑埫懒衷陔娪爸笱萃昴遣侩娨晞?，我再見她，她再也沒有那個眼神了?！?/br>
我看著賀明杰，我問他：“那你第一次見我……你是怎么看我的？”

賀明杰哈哈笑了出來，“你想知道？你想知道，你來給我演戲，我就告訴你?！?/br>
“那算了?！蔽曳藗€身，“我不想知道了?！?/br>
結果房間燈滅了，我都半睡半醒了，賀明杰沒忍住，他告訴我：“你有一雙很矛盾的眼神，半大的孩子卻有著一雙經歷過很多事的眼睛，看起來像是一個年輕的身體中住了一個早已老去的靈魂?！?/br>
我聽了這話，算了下，加上前世的年齡我都三十一了，老嗎？還是我從來沒有年輕過。

來劇組的第二十一天，賀明杰進入了瘋狂拍戲模式，劇組的每一個人都苦不堪言，李媛給了我一個大本子和一沓水筆，本子上寫了很多臺詞，可是采用的臺詞是少數，更多的是作廢。

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