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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押上來?!?/br>華天弼皺眉看著滿身血污的喬忘紫,他雙眼無神,平平直視著前方,忽然發生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聲,好像要一口氣把五臟六腑笑出來。華天弼微慍:“做了什么好事?”喬忘紫好半天才止住笑聲,盯著華天弼:“我以為自己在下盲棋,你只是顆必要損失的棋子,沒想到他一開始就打算毀了棋局?!?/br>華天弼一把拽過他的衣襟,劈聲問道:“染墨怎么了?”喬忘紫一抹嘴角,莞爾道:“我斬他一條手臂,又給他胸口一個對穿?!?/br>說完被華天弼一腳踹在心口。喬忘紫悶悶一聲倒在地上,全身都是疼的,頭腦卻清楚了許多,可下一秒又被朱染墨填滿。他記得一盞河燈,飄飄浮浮,無聲無息隱入水中?;秀笨匆娔莻€人站到華天弼身旁,下一秒又對著自己,帶著笑說“你可知,愛字怎么解?”他終于參透,“愛”字念出來像多么堅決的縱身一跳,寫出來又是怎么樣驚心的食人心骨。屋子被炭火映出暖暈的光,和寺廟中寶相莊嚴的金身佛一樣,光光明明。朱染墨來了又把他帶走了,把他玻璃圍成的內心世界用收藏著墮落與血腥的“愛”字擊落成零七八落的碎片,只留下一片紗巾和一句惡心。一切都明了了,有什么東西往嗓子上涌,便抬起手往嘴邊湊。華枕云剛吩咐徐晴嵐跟上心急如焚沖出去的兒子,轉眼注意到喬忘紫,心臟突然急速震動。他快步一把拽住喬忘紫的手臂,卻見喬忘紫嘴上和腕上是血。他這充滿無事生非又自欺欺人的彷徨與愛欲的生命終于從手腕咬出的傷口汩汩流盡了。朱染墨再一次活了下來。華天弼站在床頭,端詳著他被包扎得嚴嚴實實的殘軀,忽然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他不再愛朱染墨了。他絕不是無情的人。十三歲時,神無谷里一個性格火熱的弟子啟蒙了他的情愛之心。然而等華天弼掌握了感情規則后,那個弟子的倔強就成了齜牙低吠的小狗,rou眼可見的不堪一擊。當華天弼幾乎對感情喪失希望的時候,魏鶴青靠著跋扈又包含陰暗一面的個性獲得了真摯的愛,但他卻開始向華天弼索求忠誠,這份貪婪最終將愛人推向了別人。之后華天弼在魏奉夜身上找到了新鮮的刺激,那就是魏奉夜并不愛他,這讓華天弼醍醐灌頂。“葉從云說我不像驕傲又清高的父親,因為我身上流淌著母親的血液,而這血液里飽含著對父親哀絕的追求。原來母親至死不休的渴望著父親,是由于父親不愛她。正是父親那絕不愛人的心,才使得葉從云也愛他!”遺傳自母親的深情,被父親的無情稀釋成不飽和的愛人之心,讓華天弼在愛情中熾熱卻健忘、溫柔卻缺乏忠誠。坦然接受自己的天性后,朱染墨就像一個不完美的復刻品被即時送到了他眼前。外表和華枕云毫無相似之處,可朱染墨居然掙脫出外表,用純粹的形而上的東西詮釋了父親的拒人千里。即使父親是由于堅不可摧的自信,不屑于照顧精神需求;朱染墨卻是躲在用絕望編織的厚厚的繭里,一無所得、一無所求。華天弼帶著愛意,盼望他有天能夠沖破這層詛咒,像父親一樣展開華美的蝶翼,翩然徘翔。“可惜啊,終究還是不像!”華天弼心想。如在荊棘叢中旋舞,翅膀斷了,蝴蝶仍能優雅又含蓄地輕輕落地;手臂沒了,朱染墨卻墮入與華枕云天壤之隔的脆弱。華天弼叫進來徐晴嵐,說:“告訴爹,他說的事我允了。把藥端給染墨吧?!?/br>第9章第9章朱染墨睜開眼聽到的第一句話是徐晴嵐的念佛聲。又是佛祖保佑,他由衷希望佛祖收了神通。之后就是綿延無止的疼,及五臟六腑從未有過的衰竭感,真像是從十八層地獄走了一遭。徐晴嵐給他端來水和藥,說:“你身體還真好,剛和少谷主換完血,這么快就醒了?!?/br>“換血?”徐晴嵐是故意說漏嘴的,雖然他不懂為什么高成紋和喬忘紫要把整個靈魂給予這個人,他也十分痛惜兩個好友自甘墮落的死亡,但從旁觀者理性的角度看,朱染墨友善又堅強,和普通的年輕人沒有區別。所以徐晴嵐同情他遭受了不該有的折磨。朱染墨沒看見徐晴嵐的憐憫,他不知是該哭還是笑。兜兜轉轉五年時間,自己還是躲不過命運。他盡量擠出聲音說:“少谷主呢?”徐晴嵐以為他還有些癡性,誠懇地搖搖頭:“谷主原本是想用喬忘紫換血的,少谷主也說舍不得你,可沒想到喬忘紫死得那么干脆,才……”聽到喬忘紫的死訊,朱染墨也只是眨了下眼睛。“事情已經這樣了,你惱也沒用。反正少谷主說你以后就是他名正言順的師弟了,囑咐我們把你當主人看待,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br>一聲師弟惹來了朱染墨的嗤笑,他拒絕徐晴嵐喂得藥,客客氣氣說:“麻煩你告訴華天弼,我要離開神無谷?!?/br>華天弼忙著慶祝自己擺脫二十多年的宿疾,聽朱染墨要走派人準備了最舒適的馬車,還爽快地撥了他一大筆盤纏,足夠他在任何地方好好度過僅剩的余生。徐晴嵐中途問朱染墨要不要最后看眼喬忘紫的墳,朱染墨說不了,這底下埋得只是喬忘紫,不是他師兄。在徐晴嵐還沒反應過來時,朱染墨又說一句:“魏師兄也埋在那里吧?!?/br>徐晴嵐正把朱染墨的行李收拾到馬車上,聽到這句輕飄飄的話好像手指被扎了一下,連著心臟疼。朱染墨被徐晴嵐攙上了車,他又探出半個身子,將一張紙遞給他:“謝謝你送我到這里,最后麻煩你一件事,這是谷主要給少谷主的?!?/br>徐晴嵐死死盯著手里這張紙,這絕對是假話。朱染墨就算殘了病了,心里還是要害人的。忽然他想到了另一個人,那人生前在神無谷是讓人厭惡的存在,如今被遺忘在一片污土下面,只有自己知道他曾經是多么爽朗快活,被許多人尊敬喜愛。“是少谷主將魏師兄從那樣幸福的存在變成丑陋的骸骨!”徐晴嵐凝神看朱染墨最后一眼,說了聲保重。華天弼接過紙條,看是父親的字跡沒有多想。爹讓自己去南后山的藏廬,雖然現在天已經徹底黑了,可爹的心思誰都猜不透。神無谷有無數寶物,南后山的藏廬里只存著一部分,主要是華天弼收藏的東西。這個地點算是秘密,沒有幾個人知道,所以華天弼讓徐晴嵐在遠處守著,自己拿了火把左繞右繞進去了。徐晴嵐做賊心虛,他目送少谷主的背影時,好像看到了鬼火。華天弼打開隱蔽的石門,順著人工開鑿的通道走了好久,終于到了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