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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感覺。只是依稀記得,呆在母親身邊的時候,心臟也總是比現在跳得要緩慢而溫柔一些的。可惜這樣的寧靜甚至連一晚上都維持不了。僅僅一個小時零十四分鐘后,就被突然闖入的蘇家管家打斷:“小少爺,老爺來電。大少爺有點不好……”蘇晏一秒彈起來,把頭發向后一捋,眼睛焦距還沒對上,話語已經清晰地從雙唇間蹦出來:“收東西,備車,去機場?!?/br>蘇晏跑到門口厲建國才回過神來。趕緊抓著外套追上去:“你等一下,大半夜的,這么趕小心出事……”蘇晏頭也不回:“可是我哥有事……”建國捉著他:“等天亮我送你?!?/br>“不行,”蘇晏很固執,掙扎著往外跳,力氣大得很,厲建國一個沒抓住就被他跑走了,“這種病一刻等不得的……”話沒說完左腳踩右腳,被自己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厲建國趕緊上前去接住他,發現他困的眼睛焦距都對不上,完全是憑條件反射的本能在行動,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把他扶起來,非常嚴肅地問:“蘇晏,這樣你不怨嗎?”“怨什么?”蘇晏撐起身還要走。厲建國沉著臉扣著他,片刻才說:“你爸媽,還有你哥哥?!?/br>蘇晏看他像看一個茹毛飲血的荒蠻野人:“你說什么???那是我的親生哥哥啊——他生病了嘛!”困頓的小臉皺巴巴的,從額頭到下巴尖都寫著“這怎么能怪他啦”。厲建國簡直沒法和他溝通。又放心不下。沒奈何,只得護著他,又盯著傭人們,怕他們不用心有閃失。跟著折騰了半晚上,直到蘇晏到機場上了私人飛機才松一口氣。蘇晏一路被他半摟半抱,其實一直迷迷糊糊。這會兒才清醒過來,“啊”一聲:“不好!姆媽的香?!?/br>厲建國苦笑:“什么時候還惦記這個?!?/br>蘇晏的臉垮下去。厲建國忙說:“別擔心,我叫人看著呢?!?/br>蘇晏眼巴巴地拉著他的手:“我現在就得走,后面的事情……”大而圓的眼睛,因為缺覺干澀發紅,鴉羽一樣的睫毛沉甸甸地壓著,下眼瞼上濃重的一片青。厲建國心下一抽,差點就決定跟他一起飛。想了想要父親知道了,估計沒完沒了,只得拍拍蘇晏手背上的小rou窩:“都有我,你別擔心。等等飛機起飛乖乖睡一覺。到了給我發個消息?!?/br>說著叫機組找毛毯,給他裹好又幫他系緊安全帶。目送飛機消失在夜空深處,厲建國低下頭忽然覺得身體搖搖欲墜——這才發覺,這一晚,他自己也算是熬到極限了。回到家才睡了不到六小時厲建國就醒過來。推了和別人的約,七上八下地守著電話。連飯都叫人端到電話在的偏廳里。明知道蘇晏的目的地在地球另一端,怎么說也不該有那么快,可就是無法說服自己走開。二十小時之后,才好不容易接到蘇晏的電話——聲音從聽筒里傳來有點失真:阿國哥哥,我到了,你放心。他的聲音聽上去又疲勞又虛弱,厲建國哪里放心得下。一時想要交代他好多事,什么傭人要自己知道調停,飯不要吃冷的,變天多加衣服之類的——可惦記他乘這么久飛機,應該抓緊時間休息,最終只說了一句萬事自己要保重,想想又加一句如果有什么事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想想又加一句,有照片寄給我一張。蘇晏一一說好。聲音里帶著鼻音。厲建國聽出他已經是半夢不醒了。忙趕他去睡。卻握著聽筒,等對面掛了好一會兒,才掛掉電話。幾天后,蘇晏寄過來一張拍立得。照片里他摟著一個和他樣貌有些像、瘦得驚人的少年,笑得像一個開心的傻子。厲建國盯著看了一會,忽然明白父親為什么對他和蘇晏的交情如此掛懷。蘇晏是不一樣的。和父親,和他的狐朋狗友們,和所有他時常接觸到的熟人,都不一樣。蘇晏是他mama那邊的人。被父親厭惡和鄙夷的,太過柔軟和溫暖的人。厲建國想起父親非常嚴厲地要求他少和這樣的人來往:和他們一起會消磨意志。他揉了揉自己酸疼的眉心,心想:或許自己已經被消磨了意志。那之后,蘇晏撤出了厲建國的現實生活。厲建國不否認自己的刻意疏遠。蘇晏也確實忙。不過他很乖,一直記得厲建國那一句“有照片寄給我一張”,隔一段時間總有拍立得寄過來,附帶幾行的短信。厲建國就從這些零星的圖片和簡短的描述里拼湊出蘇晏的日程:學習,飲食,運動,休息;為輔助治療飛到大洋彼岸去,暫停功課,并且急速地瘦下去;為了追上功課和下一次能在治療中派上用場,而更努力地學習、飲食、運動、休息。他在照片里總是在笑。厲建國卻還是注意到他細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折斷的脖子,和空蕩蕩在微風中也打著很大的飄的長袖長褲。他開始長高。和照片里為展示自己的個頭伸手伸腳,和印象中那個跟在自己身后,一句話就會咯咯咯地笑起來,不一會又會伏進懷里來哭的小豆丁不太一樣。厲建國卻還是擔心。生怕他哭又怕他沒辦法哭。有時想起那句“我現在可以哭嗎”,就想要發個消息問他最近好不好。卻又找不到由頭。最終只是用小號悄悄地給他的圖片點了個贊。放假時也想帶他出來玩。但蘇晏哥哥的身體時靈時不靈,時間總是對不上。僅有的兩次見面,一次飯吃到一半蘇晏就被電話叫走;另外一次第二天蘇晏就要飛,不敢留他太久。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厲建國托人帶給他的東西,他都收到,并且從照片上看,都有好好地吃穿用起來——有的是應季的衣服,有的是他喜歡吃的水果,有的他不在意的方便的小東西。厲建國想起來就隨手買。這幾年頗帶了幾個心腹,在父親眼皮子下送東西也能不被發現。再一次見蘇晏是初三。上學期開學一周。一個轉學生被老師帶進來——厲建國正忙著抄作業,聽到一聲“大家好”背后一凜,猛地抬頭,正對的上蘇晏笑得彎彎的眼睛:我叫蘇晏,以后請大家多關照。蘇晏比班級平均年齡小了將近三歲。自然是最矮的。被安排在第一排。厲建國那時候已經開始竄個兒,逼近一米八,坐在最后,隔著大半個教室看著黑板前面小小的一個棕色發旋,隨著教室的舊電扇搖來擺去,又安心,又擔心。下課鈴一響,蘇晏噗踏噗噠穿過窄窄的過道跑到他課桌邊:阿國哥哥,是我呀,是晏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