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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走進這里的時候,我怕我不知道邁哪條腿。萬一被媒體拍到……”沈漢好笑,“媽,您太緊張了?!?/br>沈麗轉過頭去,朝他提問,“你知道一共有多少位律師在最高法院辯論過嗎?”“不知道?!?/br>“你知道有多少位女性律師在最高法院辯論過嗎?”“我不知道?!?/br>沈麗嘆氣,“所以你不能理解我的緊張?!?/br>“但我知道您不必緊張?!鄙驖h看著她,扶著她的肩膀,對她微笑。他們身邊是最高法院的象征,蒙住雙眼,一手提秤一手持劍的司法女神,“我了解我的mama,她三十六歲才讀完法學院,通過司法考試,那一屆年紀最大的一個。那一屆一共有二百六十四個學生,其中只有三十七個女性,她是三十七分之一。她的畢業冊上照片下面的座右銘是‘即使每次只前進一小步’——即使每次只前進一小步,她的堅持把她帶到聯邦的最高法院前。所以我知道,她不必緊張?!?/br>沈麗望著她的兒子,同時有感慨和笑的沖動,最后她笑著捏了捏沈漢的手。“謝謝?!?/br>“沈霄在醫院,還沒有被放出來,他要我給您雙倍的支持?!本拖袼谠S多年里鍥而不舍地鼓勵她的兩個兒子那樣,沈漢輕輕把她向前推,從她身后看著潔白宏偉的最高法院,“去吧,媽?!?/br>正式上庭的那一天,沈麗穿著黑色的套裝,她的當事人錢寧站在她身邊。她們走上臺階,身后是記者的攝影師,不停有人呼喊“錢上尉,沈律師,能說兩句嗎!”錢寧保持鎮定,她們站在門口,沈麗把單手抱著的包提在一只手里,“錢上尉,再向前就是最后一個戰場?!?/br>錢寧深呼吸,她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但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沈律師,我是軍人?!彼f,“軍人永遠不害怕上戰場?!?/br>最高法院的前廳主色調是胡桃木色,職員都穿著黑白兩色的套裝,接待她們的小姐戴著藍色絲巾,微笑著打開一本簽名冊,“每位來到最高法院的律師都要留下簽名?!?/br>她握著鋼筆留下名字,接待小姐笑道,“歡迎加入‘出席過最高法庭俱樂部’?!庇謱⒛潜竞灻麅耘踅o軍事法庭的律師。最高法庭沒有傳喚證人,沒有物證,只有兩方律師在九位大法官面前陳述,每人半小時的陳述時間。這次審判將決定以后軍隊里的性侵案將怎樣處理,是仍然維持原狀由軍事法庭閉門審訊,還是會修改程序,加強監督,改進現有的做法。如果……她們贏了,錢寧的案件也將被重審。沈麗在做最后的準備,接待小姐敲敲門,“律師們,上庭的時間到了?!?/br>最高法庭的內部是大理石柱,十二根白色的簡樸立柱,立柱后是深藍色的天鵝絨墓,覆蓋了四面墻壁。臺階上是一張黑色實木長桌,同樣樸素而肅穆,長桌后是九張高椅。首席大法官的椅子在正中,那張椅子后的天鵝絨幕布上是聯邦的國徽和最高法庭的徽章。雙方律師落座,書記官早就坐好,在雙方律師后一排一排的椅子,聽審人們也已經落座,沈漢不在,莫如蘭坐在沈麗和錢寧身后,媒體專席尤其擁擠。沈麗看著腕表,法庭職員起身,“全體起立!”場上都是細碎的聲音,所有人起立。“聯邦最高法庭現在正式開庭。首席大法官……大法官……”九位大法官的名字被一一念出,“主持審理?!?/br>兩鬢白發的首席大法官說,“請入座?!?/br>所有人都坐下。法庭職員繼續,“案件編號057-6778,錢寧訴軍事法庭?!?/br>“上訴方律師,你可以開始你的陳詞?!笔紫蠓ü僬f。沈麗走上發言臺,她看著九位大法官,從首席大法官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唯一一位女性大法官,法官們穿著黑袍,露出白領,每一位都大名鼎鼎。在成為大法官前,這些人是律師,是檢察官,是法官,每個人都推動過法律進步。她讀過每一個人的案子,卻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站在這些人面前。“尊敬的首席大法官,大法官及庭上?!彼f,“我方今天將論證,軍事法庭對性侵案的閉門審判程序侵犯了我當事人的權利?!?/br>而在費家,莊燁看著這場轉播。最高法院是聯邦法律的最高殿堂,二十年前是沒有轉播的。但是前一位已經辭世的首席大法官做出了改變,允許最高法庭的案件被同時轉播。他的原話是,“我不認為被四千萬人用眼睛看著,就破壞了最高法庭的莊嚴。更何況我們的案件又不是最熱門的電視劇,絕對達不到四千萬收視率?!?/br>莊燁看著沈麗做了直白簡明的陳詞,指出軍事法庭程序的弊端,再引用數據,強調有多少受害者在遭到侵犯以后,再一次被這些程序傷害。他觀察費以誠,他俊美的臉上籠罩陰霾,手指按著茶杯。而走廊里,傳來他的妻子伊莎哄女兒的聲音。莊燁主動說,“我去看看伊莎jiejie?!?/br>費以誠心不在焉,“你想去就去吧。她能有什么事,家里有保姆?!?/br>他放輕腳步走近,聽見伊莎盡力柔和的聲音,“不要打擾爸爸……去自己玩……爸爸在忙……”“……爸爸總是忙?!毙∨⒛_尖并在一起委屈。“嗨?!鼻f燁輕聲說。伊莎一把把女兒攬在身后,眼里都是忌憚,看清是莊燁,才勉力笑笑,“小燁,是你?!?/br>“您以為是誰?”莊燁直視她問。最高法庭上,沈麗說,“我方陳詞結束,請求庭上準許我方將剩余時間留在對方律師發言后進行反駁?!?/br>“準許?!笔紫ü僬f,他看一眼文書,“金律師,你可以發言?!?/br>金律師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文質彬彬戴著眼鏡,不像軍人更像一位紳士,他甚至在“尊敬的首席大法官,大法官及庭上”開場白后這么開口,“首先,我想表達對錢上尉的同情。很遺憾性侵確實時常在聯邦軍隊里發生,我也承認,軍事法庭目前對這類案件的程序并不完美,但是庭上,沈律師,在場所有人,你們能不能告訴我,聯邦有什么程序是絕對完美的?今天的問題在于,我們該不該因為軍事法庭程序不完美,強行干涉軍事法庭的運作?”金律師將手比向錢寧,“錢上尉選擇了這種不完美,她在選擇軍人的責任時就放棄了一部分公民的權利。每個選擇成為軍人的人都放棄了一部分普通公民的權力,我們愿意犧牲個人的一部分權力,換取聯邦的國土安全?!?/br>“所以公民可以上犯罪法庭,我們上軍事法庭。軍事法庭不夠公開,不夠透明,但它允許軍方自行解決所有發生在軍隊里的案件,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