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理智到殘忍的人。

宋庭在這個片段里一共說了兩句話。

“我妻子已經餓死了?！?/br>
“總有人要死，死，就該死得有意義些?！?/br>
全部劇本只有一個網上流傳的概要，正式的詳細劇本是沒有的。而這兩句話除了簡單標注了下語氣和場景，其他的背景原因卻是一概沒有的。

這便是考量演員的臨場發揮了，演員需要從自己的揣測出發，來為這兩句話作出詮釋。

這也是為了檢測一下演員們能把這個人物演繹到什么程度，心中潛意識對這個人物的看法。

徐鐺此時也不是把握特別大，在他看來，莫云歸的確是該天生吃這碗飯的，但他到如今的地步都是他自學出來的，專業功底或多或少肯定會有欠缺。

只是……不知劇組里選角的人要求標準究竟多高了。

“下一個，莫云歸?！?/br>
莫云歸不急不躁地放下劇本，試鏡室中推門而出的人卻是神色不好地，甚至算是有些粗魯地與莫云歸撞上了。

那個本來憋著火的人一下就爆了。

“你不長眼睛??？！”

怒氣沖沖的人是肖桐，也是這兩年竄紅的，算是二線藝人，據說也不是科班出身，是從綜藝節目攢夠人氣才來演戲的，演戲拼命，卻是有名的急性子。

“你太浮躁了?！蹦茪w沒有因為這人顛倒黑白而有任何失禮。

“宋庭……任何時候都不會浮躁?！?/br>
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只是冷不丁地丟下這么一句話。

他的側臉不起分毫波瀾，眼睛里彌漫的，是絕對的冷靜和理智。

仿佛在這個時候，他就已經變成了劇本里的宋庭。

“艸！”肖桐咬牙，但面容間卻逐漸開始平復下來。

叫上自己的經紀人，肖桐也不再多做停留。

“剛那人誰呀？”

……

而試鏡室里。

導演和編劇都坐在里面，而今天這次試鏡主要是一些還未確定的角色，最重量級的應該是一個男三的試鏡。

但是導演卻跑到一個都算是男六的角色試鏡里坐鎮，可想而知，這個角色并非那么簡單。

莫云歸進去的時候，導演的臉色有些難看，也許是一直沒挑到中意的，一邊的編劇也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不過這很正常，莫云歸拿到的是靠后的位數，這個時候，審核的人都乏了。

編劇在莫云歸剛進來的時候稍稍打起了點精神，畢竟僅從外形來說，莫云歸的確是無可挑剔的。

黃錫山的臉色也稍緩。

“開始吧?！?/br>
莫云歸沒有急躁地開始念臺詞。

他只是緩緩踱著步，唇角慢慢剔起一絲半是冷酷半是譏嘲的笑意。

人性？人性是什么？為了所謂的人性？就要一起死嗎？

當人類實施這個種子計劃的時候，當那些老人孩子被留在銀河系慘遭屠戮的時候，他們不是已經犧牲過那么多人了嗎？

在危急存亡的時候，來求什么心靈的安穩不是很可笑的嗎？

那么為什么不可以繼續犧牲下去？當他們踏上這個飛船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別無選擇。

活下去，多么偉大的命題。

“我的妻子，”莫云歸抬眸，平靜地掃視著周圍。這里的場景是莫云歸提出吃人計劃時的闡述。

“已經餓死了?！蹦茪w沒有像之前任何一個演員那樣壓抑著悲傷故作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他是真得很平靜，很理智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他的眼睛里沒有情感的得失，只有絕對的理智，絕對的利益權衡。

從他的表情里，只能揣測他應該并不愛自己的妻子，不……這樣的表情，這樣的人，根本學不會愛這個字。

編劇抬了抬眉，臉上開始浮現有意思的神色。

“總有人要死，”

我也要死。

“死，就該死得有意義些?！?/br>
因為什么無聊的人性就要拉著全部人一起死，那母星里那些人的死，又算什么？

不要做無意義的事。

莫云歸的眼睛仿佛在說話，他的確嘴里只說出了那兩句臺詞，可他的眼睛，神態，動作，都說出了更多的臺詞。

他讓這個角色在這個片段里展現出了更多的東西。

而這，必須是演技水平極高的人才能做到的。

“啪_啪_啪_”黃錫山眼里浮出了滿意的神色，甚至很有興質地鼓了下掌。

然而編劇卻皺著眉，轉著筆筒，琢磨著還是開了口，

“不得不說，你這個年紀有這水平的演技很驚艷我……只是，你不是我心中的宋庭?！?/br>
莫云歸站得筆挺，垂眸沒有搭話。

黃錫山似乎也被編劇開口的話驚到了，轉過頭去看他。

“……你可能覺得我雞蛋里挑骨頭，”年輕的編劇揉了揉頭發，推著眼鏡猶豫著措辭，“你很棒真的，可是……你的方向錯了?！?/br>
“不對……我要說的是，在第一部里我創造的這個角色不是這樣的，你挖掘過深了……”

“你這樣的演繹讓我的主角顯得很……”編劇大概是不大會拒絕人，最終猶豫了下，還是轉頭對導演說，“黃導你決定吧……我是覺得，他不大適合，會蓋過主角風頭的?！?/br>
黃錫山也愣住了，他竟不知道這人的問題是出在演的太好了太過了。

然而這種演技水平的苗子是個導演都要當成寶好好對待的，讓他往外推還真有點舍不得。

“這樣吧，你暫時待定，試鏡結束后，如果確定是你的話會給你通知?！本巹∈莿”镜膭撛煺?，黃錫山并不想無視編劇的意見。

莫云歸也并沒有失態，他禮貌地鞠了一躬，然后走出試鏡室，舉手投足都極有風度。

……

后續的通知并沒有來到，這是委婉拒絕的意思。

坐在回程的車上，徐鐺沒有了脾氣，反而頻頻看向后座還有心情玩手機的莫云歸。

新晉演員是最需要曝光率，琴歸組合雖然大火了一陣，但這個圈子更新換代速度太快，一旦沒有新的作品，喜新厭舊的觀眾就會把你拋在腦后。

莫云歸演技的確驚艷，可竟然第一部正式的大銀幕就屢屢受挫，徐鐺開始擔心自家藝人心態會有問題了。

“誒……其實今天的試鏡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那個角色也不是什么多好的角色，我回頭給你再找找?！?/br>
后座的莫云歸低著頭，聲音很平靜地問他——“簡揚的事你沒處理？”

完全風馬牛不相及。

徐鐺懵了一下，“??？哦那個，不是忙你這幾天試鏡的事嗎？我就給鄭瑤溪的經紀人打了電話讓他好好處理一下，怎么，沒動靜？”

“你自己看吧?！蹦茪w新戲被拒絕的時候眼睛里都波瀾不驚，可此刻卻開始黑沉沉了。

徐鐺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