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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關系?!逼钪佥x蹙眉。他是要提前立下遺囑。父子倆針尖對麥芒過了這幾年,在離死亡只差一步的地方終于剎了車,留了一條生路給彼此。但幾乎失去祁遇白還是讓祁仲輝靈魂得到震懾,喪鐘一再敲響,他離真正的孤家寡人只差毫厘而已。過了一陣子,祁仲輝沒有吃晚飯,而是獨自回到書房將房門緊鎖,再一次打開了投影儀。不過這一次,視頻的主角從白韶音變為了祁遇白。黑暗的房間很快光影變幻,幾年前的畫面出現在墻上。因為太久沒有重溫,眼前的一切陌生得就像是第一次經歷一樣。距Y城兩百公里的野外,運馬車跟帳篷在畫面右下角。“表哥!”機器剛剛架好歐燦就從一旁跳了進來。那時的她剛上大學,是個不折不扣的青蔥少女,身上還穿著如今看來很有些過時的牛仔背帶褲。她跑到畫面中一處樹邊,兩手插在褲兜,仰頭朝馬背上的祁遇白表達不滿,腦后的馬尾辮長長地吊下去。“你怎么說話不算話??!說好了今天帶我騎馬的,一來就自己騎走了,一個多小時才跑回來,我一個人在這兒陪她們兩個都快無聊死了?!?/br>祁遇白那張比如今年輕少許的面容從頭盔下露出大半,臉上洋溢著青年神氣,說話的調調卻跟現在沒什么兩樣,或者更氣人,明明白白顯示著他理也懶得理眼前這個小丫頭片子。“來之前我只是說,帶你來看我騎馬。至于教你,你連馬都沒有,我怎么教你?”“那你不能把Lambeth讓給我騎嗎?!”祁遇白頓了兩秒,嘴里慢悠悠吐出兩個字:“不能?!?/br>坐騎與老婆的地位不分上下,哪能隨便給別人騎。“你——!”歐燦氣得拿手指比劃半天,眼睜睜看著祁遇白騎上馬揚長而去,回身就告狀去了,“姨媽,表哥怎么說話不算話啊……”馬背上的身影越奔越遠,慢慢消失在了鏡頭里,后面的故事機器沒有記錄,但祁仲輝的記憶卻還存在。其實祁遇白喜歡騎馬也許是有遺傳性的,因為祁仲輝也喜歡騎。野騎需要有伴兒,父子倆就是現成的搭檔。他們幾乎每個季度都會出門騎上一回,來山清水秀的地方,釣一天魚,騎一天馬,然后再攜同家人一起返程。兩人騎得累了,祁遇白與他并行,微笑又揶揄地望著他:“爸,你退步了?!?/br>“臭小子?!逼钪佥x頗有些無奈和驕傲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你每周練習時間比我長得多,贏了我有什么可自豪的?要是哪一天我退了休,你來坐我的位子,出不了一兩年就得跟我一樣生疏?!?/br>“那我還是不要坐你的位子了?!逼钣霭仔χ哿宿凼掷锏捻\繩,“免得你超過我?!?/br>祁仲輝簡直想立刻跟他吹胡子瞪眼。“不識好歹,你爸我這么拼命做生意是為了誰,難道是為了給國家增加稅收嗎?撇開這個不談,以后這么一大攤子家業你不接手,準備讓那些靠祁氏吃飯的員工喝西北風?再敢說這樣的話,小心我現在就讓你結束學業回國?!?/br>山間鳥鳴啾啾,遠處清泉澗澗。父子倆互不相讓,明顯還是祁遇白技高一籌,無論是騎馬還是口舌之爭。“提前回國,我倒無所謂。但我覺得我媽不會同意。如果你實在想這么做,干脆一會兒就跟她商量一下,看看她什么反應?!?/br>說完他似笑非笑地看著祁仲輝。“不許告訴你媽?!逼钪佥x沉聲警告他,“我只是隨口一說?!?/br>“嗯嗯嗯?!逼钣霭兹讨c了點頭,“我也是隨口一說,沒說真的不坐你的位子?!?/br>“這還差不多……”……機器暗下去,祁仲輝花了好幾分鐘才從回憶中慢慢抽身。家庭和勝負心是一個男人奮斗的兩種原動力,很顯然于他是前者。近年來他漸漸淡出祁氏的實際管理,歸根結底也是因為祁家的分崩離析。美好的畫面被機器定格為永恒,現實卻如洪水濤濤,毫無辦法地裹挾著泥漿急奔而下,沖毀屋瓦,泡爛樹根,留下一片斷壁殘垣。這就是他究其一生所追求的結果嗎?祁仲輝捫心自問,或許他的確已經違背了當年守護家庭的諾言。這個死局困住父子二人已久,如果最終以祁遇白的一條性命引得破局,即便局中人得以脫身,一切又有什么意義。——又是兩天過去,醫院那邊一點消息也沒有。“好了,我們今天的活動就到此結束,特別感謝各位粉絲到場支持。最后讓我們的林南跟大家打聲招呼!”林南接過話筒,朝臺下這片商場活動區域里的粉絲們露出微笑,“今天謝謝大家能來,都辛苦了,回去路上小心?!?/br>品牌地推是性價比很高的活動,地點一般在商場,風吹不到雨淋不著,只要配合主持人說一些廣告詞,跟粉絲適當互動即可。從臺上下來,林南在工作人員的一路護送下到了地下車庫,居然意外見到了章弘的車。他轉頭看著何珊低聲問,“是章弘來了嗎?”活動時何珊一時在后臺候著,發生了什么林南并不清楚。只見她神神秘秘地湊到他耳邊說:“趁現在沒有粉絲跟過來,你趕緊上他的車走,我跟保姆車給你們打掩護?!?/br>語氣還有幾分著急。林南登時就慌了。以章弘的行事作風,直接到活動現場來找他,絕對不會是小事。難道是祁遇白那邊出了什么問題?一想到這里,他的心瞬間高高提了起來,顧不上什么掩護不掩護,三步并作兩步坐進了章弘的車里。“你怎么來了,是不是祁先生出了什么事?”章弘表情緊繃地看著他:“他下午轉去普通病房了,不過狀況忽然變得不太好?!?/br>“什么?”林南一驚,臉上的血色褪了個干凈,哪還有半分在臺上的從容和淡定。“怎么回事?明明上一次還好好的,醫生不是說、不是說他慢慢在好轉嗎?”“他的情況很復雜?!闭潞肼曇舻途弴烂C,“可能是因為轉病房,也可能是純粹的病情反復?!?/br>“病情反復……”這四個字實在是世界上林南最害怕聽到的四個字。他抓住章弘的胳膊急急地說,“我想去見他,你幫我想想辦法行嗎?”章弘點點頭:“我來就是為了接你去醫院。我找了熟人,一會兒你可以一個人進去看看他。不過……”“不過什么?”“不過聽醫生說,他現在有點兒神智不清,要是一直這樣下去,即便清醒過來也很有可能記不清以前的事了?!?/br>記不清以前的事?這是什么意思……林南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