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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虬枝的,如同一位清瘦嶙峋的耄耋老者。樹干在離地一人高的地方像是忽然綻放的煙花般“嘭”一下炸了開來,枝丫十分的繁茂,有向上生長的,也有垂向地面的,橫七豎八好不自在,枝頭的花也像湊熱鬧似得一簇簇一團團開得擠擠挨挨,紅艷艷一片,驚心動魄的,那微微顫抖的枝條竟讓人分不清是受不住花的重量還是忍不了雪的調皮…… “還是因為我的臉,所以你也……”女子聲音忽然就低了下去,帶著哽咽,似是剖開了心底最沉痛也最自卑的傷。 “滄磬,不要妄自菲薄”,男人的語調揚起,聲音堅硬如凌厲的堅冰,卻有著堅冰無法企及的溫柔。 “那還能是什么原因!就不能接受我的好意!”女子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吼。 非??赡?,那落下的眼淚能在空氣中結成一顆顆珠子,然后大珠小珠落玉盤。 “皇子和朝廷重臣結盟,一向是在位者最忌憚的”,男人緩和了語氣,微微嘆了口氣。 “我不在乎,我爹也不會在乎!”女子幾乎到了失控的邊緣,仿佛下一刻就隨著她的話墜入深淵,萬劫不復。 “可是我在乎”,男人語氣平緩卻不容轉圜:“而且,我是真的只把你當做meimei?!?/br> 之后便是長久的沉默,又像是劍拔弩張。 可這些似乎離舒筱筱越來越遠,他們的緊張氣氛影響不到她,她已經將他們全都排除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只是習慣性地攢著衣角想問題。 越冷,腦子越清醒,那不斷撲過來的風一遍遍地凌遲著她的腦子摧殘著她的意志,又如無數支的利劍穿過她的身子,那痛從清晰慢慢變得遲緩,卻不曾停歇似的,一點一點,企圖將她整個人都麻痹,然后……吞沒。 她腦袋放空,連視線都找不到焦點。 在這之前,她應該是從那道消失了的門里到達了這里。 那再之前?她垂下眼簾瞅了瞅身上月白色的單薄衣裙,裙上那云紋復古而華麗,料子摸起來十分舒服,純絲質的,漢服的話,穿起來既要舒服也要韻味,那錦緞或絲綢當然是首選,連衣服里白色的繡了小花的里襯都是極其養眼的,只是歷經朝代更迭的服飾不斷地添添減減,此刻身上的早已沒有了之前的繁復,簡化得極其美觀卻是真的不御寒。 她隱約有一點印象,在來到這里之前,她是陪誰去參加了一場cospy,而她身上的恰好是為了活動而特意穿上的漢服。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臉色驟變,整張臉變得近乎透明。 可是還沒來得及消化心里洶涌而來的恐懼,一個黑乎乎的像是天幕一般的東西便兜頭罩了下來,突如其來的力道壓得她往梅樹上靠了靠,撞得樹上積壓的雪唰唰全往下落,毫不留情砸到了她身上,暈暈乎乎中她恍惚像是嗅到了縈繞在鼻尖的“天幕”上若有似無的香氣,很淡很淡。 等她終于是掙扎著從那不明物里探出腦袋時,哪里還有什么人,天地間只余蒼茫,紛紛大雪里,幾點殷紅一隱一現,像是用幾滴血為這簌簌大雪祭奠,漸行漸遠了無痕。 雪似乎更大了,簌簌聲如春風吹落杏花,洋洋灑灑好似幻境。 她目光冷清的看著一片的蒼茫之色,腦子里勾勒出了一個畫面:看不清面目的男子撐了一把傘,和周圍的溫度渾然一體,甚至因為他,冷意更甚。而那把傘,冰做的骨,雪覆的面,引了梅花一縷顏,在寒冬臘月間逍遙游。 就好似風光旖旎的畫卷走出來的素雅簡潔,有著即使潑墨也無法著上色的清新俊逸,氣質韻味不言而喻,多一份累贅,少一分可惜。一幅已無處著筆的畫作,此刻再怎么著墨,皆是毀滅。 而雪地上留下的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像是畫紙上精心掩飾的留白,只有淺淺的陰影,留待有心人的欣賞。 她搖搖頭,把身上的披風裹緊,借著他還殘留的體溫,竟然沒一會兒身體就暖和了。等膝蓋能動了,她勉強站了起來,慢慢地順著臺階走了上去,終于見到了亭子里紅色披風的女子,露在細紗之外的眼睛目光空洞茫然。 “你是誰?”紅衣女子問,像在看她又像沒有看她,沒等她回答,她又自顧自地回答:“算了,你不用回答了”,她的目光終于聚焦,卻在視線觸及到她身上的衣物時光芒一閃而過,如寒星,漸漸地面上變得痛苦而壓抑,語調都是掩不住的苦澀:“你陪我坐會兒吧,一會兒就走?!?/br> 舒筱筱點點頭,倚著廊柱安靜站在一旁,閉上眼睛聽風雪。 紅衣女子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臉上,在舒筱筱看不到的地方,面上的痛苦滿得要溢出來,瘋狂得抑制不住。 他有一個青梅竹馬的表妹,大概在她五歲的時候見過一面,至于為什么印象深刻,只是因為他對誰都冷清吝嗇,唯獨對那個表妹溫柔至極,會帶她偷偷溜出去玩,會給她買兔兒爺,會給她買吹糖人,會給她帶各種小玩意兒,也會對她笑,那種對誰都無法流露的真誠溫柔的笑容,只給了那一個人。那種笑,她從小到大,也就見過那一次。而那之后不久,小姑娘一家以通敵叛國被彈劾獲罪連審都沒審便被打入大牢,第二日便全都“畏罪自殺”震驚朝野,那時她太小了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她自此以后再沒見過她。雖然兩年前他終是給了小姑娘一家洗清了嫌疑,讓當年的事大白于天下,可即使沉冤得雪,奈何墳頭草木已深。 她一直記得,記得小女孩那雙大而有神的眼,像是盛著一汪湖水,總是笑得像是世外的湖,很是漂亮。她的右眼下邊一顆淺色的淚痣,小小的一顆像一片火焰。 若是…… 她痛苦的閉上眼,再睜開時,已經平靜了不少,連眸色也清淺了許多。 “走吧”,紅衣女子已經站了起來,走路過她的時候,把抱在懷里的暖爐給了她。 “謝謝”,舒筱筱跟在她身后,身上的披風太長,她不得不騰出一只手提著,走得磕磕絆絆。 兩人一前一后,一紅一黑,在風雪中緩行。 荒廢了的寺院,斷壁頹垣的,殘缺的矮墻被雪落成了一個一個凸起的包,偶爾能突出一點點的灰白,叢生的野草已經完全不見了身影,就連高大的樹木都收斂了所有的生機靜靜地聽風聽雪。 似有還無的,那梵音時遠時近,盤旋不去。 石階上全是雪,高高低低的看不清路,往下走每一步都得很小心。 終于走到山門,雖然風雨飄搖,可依舊矗立,片瓦可遮頭,怒目的金剛,看得人心頭一跳,再一看,卻能品出其的慈悲。 出了山門,又走了一段石階,終于是平坦的路面。 路邊停了一輛馬車,馬車上的人,看到她們立馬跳了下來。 “白大哥,謝謝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