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聲是這樣說的：“啊，多么美好的清晨啊，食尸鬼先生們與行尸先生們。我要為它謳歌一曲——”

說罷她就唱了起來。該怎樣形容那種歌聲呢？

狂熱而富有爆發力，那是一種不屬于人世間的音樂。

你讀過王爾德的嗎？用一個文藝點的形容就是：她唱得就好像那只在月夜下用生命歌頌愛情的夜鶯。

簡單點說就是：聽著跟要死了似的。

伊贊嚇得一下子清醒了。他趕緊往下走了幾個臺階，正好遇見了正要上樓的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本來有點莫名其妙，但是他看了看伊贊眼眶里晃得特別劇烈的蔚藍色光芒，又想了想他現在的樓層數，一下就明白了。

他憋笑著問：“你去聽那個女妖唱歌了？”

“對，”伊贊有氣無力地說，“聽完我覺得我快散架了?！?/br>
“誰叫你去聽的?！卑怂褂悬c幸災樂禍。這種大仇得報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開心了。

“我問你幾個問題行不？”

“你又有什么問題？”

小骷髏蔫蔫地問：“你們這個位面有電路板嗎？”

“沒有?！?/br>
小骷髏繼續蔫蔫地問：“有二極管嗎？”

“也沒有?！?/br>
小骷髏幾乎是不抱希望地問：“打鐵的總該有吧？”

“如果你說的是鍛造師的話……這個的確有?！?/br>
“最后一個問題?！?/br>
“什么？”

“你有紙和筆嗎？隨便什么紙筆都行。我想畫幾張圖紙?！?/br>
“你畫圖紙干嘛？”

“做零件唄?！?/br>
亡靈法師看了看他：“委托鍛造師是要錢的……你身上有哪怕半個銅子兒嗎？”

“……我已經窮得只剩骨頭了?！比绻皇撬麤]有淚腺，骷髏恐怕下一秒就要淚流滿面，“哥們能借點錢嗎？”

亡靈法師冷靜地問：“你拿什么還？先說好，腿骨不收?！?/br>
“趾骨收嗎？”骷髏問。這可能是他身上去掉之后最不影響行動的東西了。

“我要那玩意兒干嘛？”亡靈法師的神情看起來有點詫異。

“那你收哪個部分的骨頭？”骷髏小心翼翼地問。

亡靈法師氣定神閑道：“頭蓋骨?！?/br>
小骷髏慌得趕緊捂住自己的腦袋：“還有別的嗎？”

“肋骨?！?/br>
小骷髏嚇得直接蹲下了：“……還有呢？”

“脊椎?！?/br>
小骷髏愣愣地道：“有摘了之后不影響我走道兒的嗎？”

“當然有啊?！?/br>
骷髏滿懷期待地看著他：“什么？”

亡靈法師像報菜名一樣慢悠悠地說道：“指骨?！?/br>
“……那還是算了?！?/br>
伊贊看了看自己只剩下骨頭的手，心想：拿走了指骨，難不成讓他用牙咬著筆畫圖紙嗎？這未免也太有病了點……

他誠懇地問：“我能打工抵債嗎？”

“你能打什么工？”

“洗碗?！毕匆粋€摔一個，不留活口的那種。

“我們法師從不需要有人來給我們清洗盤子?！?/br>
“……賣身？”說完他就有點想給自己一個巴掌。

“在我們這個位面，除了純種變態，是沒人會看上一副骨頭架子的，真的，在這一點上，你得相信我?！?/br>
“那，賣藝？”伊贊有點自暴自棄地問。

“表演什么？骷髏胸口碎大石還是骷髏跳火圈？讓那只報喪女妖去當個歌唱家都比這個聽起來靠譜點?！?/br>
“……十秒鐘內拆掉一個鬧鐘？”

“我們這個位面的鬧鐘只由三部分組成，從里到外依次是：法力寶石，符文陣，以及外殼。如果你要花三點五秒以上的時間來拆開它，在貝希摩斯位面，這意味著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弱智?！?/br>
這位于兩個位面之間，根本無法逾越的巨大鴻溝啊……

伊贊根本不抱希望地問：“那怎么辦？”

“你能戰斗嗎？”

“不能……不過我覺得我做出來的東西應該可以。在這方面你必須相信我的手藝?！?/br>
“我有點不敢信你?！?/br>
“你可以先讓我做出點東西來給你看看嘛?！?/br>
“……好吧，”艾利克斯嘆著氣說道，“我這就去給你找紙和筆?！?/br>
手上有紙，腹中有稿。

按理來說這是一個很理想的精神境界。

但伊贊才畫了幾筆就停下了。

“艾利克斯?！?/br>
“怎么了？”

“你們位面有什么介紹礦石的書沒？”

“有啊，干什么？”

“我記得我要做的每件零件的制作材料，以及它們在我們位面的名字。但是我不知道你們怎樣稱呼它?！?/br>
艾利克斯想了想，的確是這個理，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也是情有可原。

他上樓找了兩本書，隨手放在桌子上。

但是這還不算完。

艾利克斯才剛坐下，椅面還沒捂熱乎，伊贊的各種后續要求就接踵而至了。一番炮轟下來，聽得他直發懵。

尺子，皮筋，第二根筆。

尺子他可以理解，后兩個是怎么一回事？

☆、侍從契約

其實倒不是伊贊多事，在圖紙的繪制方面他必須得做到足夠精確。

造出來的機械零件在拼接上哪怕出了一絲紕漏，也能讓它的效果大打折扣。

在他還尚未來到貝希摩斯的時候，曾經有一套相當全面的繪圖工具，那能讓他的圖紙幾乎無限接近于零誤差。只是讓艾利克斯給他準備個尺子，再準備個簡易圓規的制作材料，這已經相當對得起他了。

大概過了幾十分鐘之后，伊贊的筆才終于停了下來。

看著他手邊的那一小摞圖紙，艾利克斯有點被驚嚇到了：“這么多？”

伊贊從里面挑挑揀揀，找出十四五張紙來：“給你省點錢，你先找人把這幾張給做了?！?/br>
艾利克斯看了看上面標出的材料名稱，又想起骷髏的那句“給你省點錢”，不禁有點懷疑地想：這么可怕的開銷，這還是省了錢的結果，他們位面的人怎么到現在還沒餓到種族滅絕？

亡靈法師艾利克斯，活這么大，這是頭一次如此擔心自己腰包里的金幣究竟夠不夠花。他咬咬牙，心一狠：就當是投資了！

如果這筆投資的回報不盡人意，他保證會把這骷髏拆成兩百零六塊，扔進鍋里直接燉成骨頭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