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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般篤定,顯然消息十分可靠。 蕭貴妃與永王傳遞要緊消息時,用的都是隱蔽人手,免得被皇帝察覺,這些人散落各處,憑景明帝和中宮皇后,未必能摸出底細。先前玉嬛數回入宮,打的雖是拜見皇后的名號,卻也趁著陪太子妃閑游的時候在宮中各處走了一遭,將這些人挑出來,再由皇后出手,挑幾個易于下手的招攬過去。 到如今,那張藏在暗處的網裂了口子,自然常有消息漏出。 梁靖瞧一眼遠處的宮闕樓臺,神色稍肅,“殿下打算如何應對?” “你覺得呢?” “將計就計?!绷壕敢延谐伤?,沉聲道:“這回梁州出事,在蕭貴妃看來,必是天賜良機。既然是永王自投羅網,何不順手擒他?免得此事懸而未決,拖延太久另生變數?!?/br> 輕描淡寫的語氣,卻帶著十拿九穩的篤定味道。 太子與他相識十余年,知道他的本事性情,經蕭家之事后,愈發信重,聞言亦頷首道:“正合我意。坐——”他回身指著備好的蒲團矮案,寬和的眉目間亦露出幾分狠意,“這一場較量,必得叫他死了心,永絕后患!” 聽這語氣,顯然還是顧念著那點兄弟之情。 畢竟在數年之前,永王還未生出貪婪野心時,也曾在東宮一道讀書,謙和溫潤的性子讓太子十分疼愛。而這兩年永王雖為奪嫡用了許多陰私手段,終究不曾傷到太子性命,哪怕如今對方存了你死我活的念頭,太子恐怕也只是想斬斷永王的路,而不想取性命的 但那只是太子一念之仁,或許為兄弟情誼,或許是顧忌景明帝。 但于梁靖,卻沒那么多掣肘。 前世岳父一家無辜喪命,玉嬛為那人費盡心思卻只落得鴆酒自盡,梁家闔府問罪,他在沙場浴血奮戰,卻在回京后萬箭穿心……隔了兩年,舊時諸般場景仍藏在心底,哪怕已有嬌妻在外,溫柔相伴,仍未能磨滅刻骨入髓的恨意。 想到那張笑里藏刀的臉,梁靖眉目間便凝了寒意。 太子想要永王戰敗,死心塌地的臣服。而他想要的,卻是讓永王血債血償,萬劫不復。 …… 因梁州災情頗重,且離京城不算太遠,景明帝派太子出巡賑災的事亦提出來,小蕭貴妃自是軟語溫存,婉轉地說太子將來若要擔大任,須多體察民情,出巡辦差有利無害?;屎笠岔標浦?,只說該多歷練太子,不曾阻攔。 景明帝見太子并無異議,便敲定此事。 到十月初六日,太子便動身趕往梁州。 比起在京城時東宮六率各司其職,出門動輒有精銳將士護駕的情形,他這回遠赴梁州,儀仗便簡單得多了。除了隨行官員外,也只隨身護衛的百余精銳而已,縱有人在前巡邏開道,也難如在京城時那般,將閑雜人一概驅逐開。 初冬天氣漸而轉寒,太子出城時正逢陰天,后晌便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天冷雨寒,道路泥濘,即便將士不懼冒雨前行,太子所乘的車駕卻沒法走快。 這般一耽擱,到傍晚時分,隊伍離定好的官驛尚有幾十里之遠。外面天色昏暗,冷雨紛紛,有人建議就近尋客棧下榻,免得耽誤行程,太子聽了便罷,仍是叫人冒雨趕路。如是冒雨前行,隊伍雖嚴整如舊,周遭卻愈發暗沉,縱有火把取亮,百步之外,已難辨認看清。 隨行的將士拗不過旨意,只能膽戰心驚地緊盯四周,免得有宵小之徒驚擾生事。 果不其然,行至一處密林,遠處忽然便有冷箭疾射而來,如網罩下。將士心驚,當即喝命護駕,圍向太子。那車駕是為出巡特地備的,堅固異常,便是拿勁。弩也難射穿廂壁,太子原本躲著便可,誰知變故陡生,他竟探出半個身子來,像是驚慌之下打量情形。 密林暗處躲著的人目力極好,原本還愁尋不到機會,瞅見拿一身明黃衣袍,焉能不喜? 周遭數支勁弩疾射而出,直奔太子,縱有將士拼命阻攔,仍有漏網的利箭沒入胸腹。 冷雨傾盆,夜色昏暗,遠處刺客但見那明黃的身影晃了晃便匍匐在地,頃刻便被將士扶著,躲回車廂,看那搖搖欲墜的姿態,顯然是負傷極重。那箭上有劇毒,哪怕不能射中要害取其性命,這荒郊野外沒法及時解毒,只消耽誤片刻,便能劇毒致命。 他心驚膽戰之余,又騰出豪賭得手的喜悅,知道逃不出去,看太子衛隊撲來時,竟露出幾分笑容。 再遠處,有人披著蓑衣斗笠坐在暗處,幾乎融入夜色。 遠處性命攸關,生死相搏,他臉上卻沒生半點波瀾,只管瞧著太子的車駕。 從太子探出身子起,他的目光便沒離開片刻,只緊緊盯著那明黃衣袍下的眉目身形,雖說隔著雨幕未必能看十分真切,但他先前是親眼看著太子進了車駕,此刻辨其氣度,便有七分篤定。再將周遭人手打量過,那幾位隨行將士屆時東宮的面孔,拼著性命也要維護車中之人,顯然是太子本尊無疑了。 他紋絲不動地坐了片刻,見那邊亂了手腳,隨行官員都冒雨圍過去,一副太子重傷將死的樣子,才悄悄退遠,直奔京城。 …… 此處離京城極近,消息遞過去時,尚未到夜半。 那人蓑衣帶雨身輕如燕,輕巧避過巡邏的兵馬司,卻在靠近永王府邸時,撞進梁靖布下的羅網,連半點多余的聲息都未能發出。 京城里雖沒下雨,卻是天色陰沉,不見半點星月之光。梁靖守株待兔罷,命部下將那人押回東宮,旋即吩咐旁人仍留意動靜,他卻以巡查為由沒入夜色,仗著對王府知根知底,繞過重重防衛,直奔永王住處。 第73章 第73章 永王今夜仍是無眠。 自打蕭家問罪傾塌, 他已有許久未能安心好眠, 哪怕請教了許多高僧指點, 心底里仍是焦灼躁動, 或憂或怖。即便尋了美人美酒,仍不見半點效用——仿佛是從云端跌進荊棘,他在外裝作仿若無事的平和模樣, 到了寢居關上門扇,諸般情緒便排山倒海般卷過來, 令他心中如背負萬鈞般沉重。 這股沉重, 在決意除掉太子后, 稍稍緩解。 仿佛只要那個人死了, 他所有的擔憂都能煙消云散。 而今日太子出巡,永王籌謀半年的事都系于這一場搏斗, 焉能安心? 在太子出京后,他仍如往常般回宮陪伴景明帝片刻, 月朗風清,心平氣和,只字不提政事, 只拿些文章詩賦來說。過后為避嫌疑, 也沒去兩位蕭貴妃那里,徑直回府,從后晌到深夜, 便如熱鍋螞蟻, 焦躁不安。 到此刻夜深人靜, 他也沒去美人帳中尋歡,只管站在窗邊,瞧著深沉夜色。 夜風侵入衣領,冰雪般寒冷,他仿佛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