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36
頭老太太合唱“鴛鴦雙棲蝶雙飛”,“滿園春色惹人醉”,這是一種什么景象?羅強雙手抱胸,咬著煙,嘴角咧到最大,壓抑無聲地樂,心想,下回一定把大饅頭帶來瞧個樂呵。這歌人人都會唱,帶著每個人對那個年代經典的回憶。顧老爺子也喜歡聽這歌,可是記不住歌詞。“女兒……美不美……”老爺子斜眼尋么,瞅準目標,往旁邊挪了挪。“說什么王權富貴……”“怕什么戒律清規……”人歲數大了,老花眼,瞧不清楚,老爺子使勁瞇縫著眼睛,偷看旁邊那位手里的歌本。小風一吹,旁邊這位老太太白發燙了花兒,被風吹起一撮頭發,在眼前搖曳,十分礙事,老爺子伸長脖子,又往這邊擠了擠,居高臨下地看。程大媽正唱到動情處,微微地晃著頭,自得其樂。“只愿天長地久,與我意中人兒緊相隨——”她總覺著身旁有個高個子的老頭,不斷地往這邊瞟,偷看她!她猛然一仰頭。老爺子:“……”程大媽:“……”老爺子尷尬地點點頭。他絕沒偷看人家老太太,他是盯上程大媽手里的歌本,恨不得搶過來。程大媽笑著問:“您是忘帶了吧?”程大媽把歌本捧高,舉起來。倆人于是湊著頭,一起看,一起唱……唱了半個小時,指揮和小樂隊休息五分鐘。老爺子和程大媽這就算認識了,站在原地笑呵呵地聊起來,互相問您家是哪的,您是干啥工作的,您一人兒來的嗎,您家里幾個孩子,您孩子又是干啥工作的……這一套老人兒湊在一起常聊的話題。程大媽帶著做家長的那種滿意炫耀心情,自豪地說:“我有四個兒子,都特好,都惦記著我?!?/br>老爺子點點頭,眼里流露羨慕:“那敢情好,家里人多,熱鬧?!?/br>老爺子時常抑郁家中人丁不旺,人老了,最容易寂寞?;叵氘斈?,小鈞鈞小的時候,還戀著家長,知道每天回家?,F在鈞鈞這孩子長大了,野在外邊,根本找不見人影兒。程大媽拿手遙遙一指,指著羅強:“我們家大兒子,就是站那的那個,特意陪我來這唱歌?!?/br>老爺子感慨地用手指摩挲拐杖的龍頭,他出門沒有兒子孫子陪伴,家里人人恨不得身居高位,個個都忙著公干或是賺錢,誰有工夫陪老人?老爺子從來都是由年輕警衛員陪同,軍牌車接送,外人看來這是特權階級坐享的排場威風,個中酸楚滋味兒只有自己知道……警衛員小鬼頭其實半個小時就回來了,拎著歌本,打著手機,滿公園里尋覓他家首長埋伏在哪個山頭。羅強叼煙,百無聊賴斜眼看著那兩位老人家聊天。就這么幾分鐘工夫,出了個事兒。公園里人山人海,大部分是游園唱歌的游客,人群里只有那么兩三個人,眼神精明鬼祟,不看景而看人。一名小青年這時突然從蹲了很久的石頭凳子上站起來,低著頭沒入人群,擠來擠去……老爺子一手拎包,另一手把玩著兩枚青玉石打磨的球,冷不防,手里一空,公文包讓人拽走了!老爺子猛一回頭,喊了一聲:“噯!你干什么?!”程大媽踮著腳,下意識地喊:“那個人怎么搶包呢?……小偷?。?!”兩邊的動作幾乎同時發生。羅強從后面山坡上一躍而下,一腳蹬住山坡上一塊凸出的假山石,身形掠過灌木叢,老鷹撲食一樣拍下來。偷包小賊在人群里撞開一條路,撒丫子飛奔,不明所以的游客四散躲閃。顧老爺子遙遙盯著那小賊的背影,不慌不亂,并沒有拔腿追上去。他手里緊緊攥了一枚石球,兩眼一瞇,胳膊悠起來,緊跟著就是一球用力擲出去!小毛賊在奔跑中大腿后側突然中彈,凄厲哀嚎了一聲,聽起來特別慘,趔趄著撲倒。羅強從天而降,一腳將其踹飛,用膝蓋摁倒,將對方兩條手臂背飛扭住,干脆利落。老爺子那一球,擲得十分自信,特意沒往腦袋脖子上砸,怕一球下去砸后腦勺上直接把顱骨砸一坑。這一球結結實實砸到大腿后側膝蓋窩上,小青年痛苦得齜牙咧嘴,腿抽筋亂抖,一看就是出門前未卜風水,今天還沒開張兒就倒霉透了。警衛員迅速跑上來,幫忙一起抓賊。首長遇上賊幸虧沒出啥事兒,不然他可麻煩大了。老爺子剛才發力擒賊,臉不紅,氣不喘,慢悠悠走過去,彎下腰,把自己的寶貝石頭球撿回來,揣兜里。羅強咬著煙,看了一眼,給老爺子伸了個大拇指:都這歲數了,有兩下子。老爺子剛才遙遙看清了羅強的身手,上上下下打量很久……那天唱完歌,幾個人在茶水鋪里找了一張桌子,坐下閑扯。羅強給老人家來了一根煙,親自湊頭遞火。老爺子打量羅強:“小伙子,身手不錯?!?/br>羅強由衷地說:“不敢,比不上您老?!?/br>羅強心想,這老頭子擲個東西都能扔這么準,指哪打哪,倘若手里拿把槍,槍法還能差了?老爺子腰桿挺直,穩如泰山,端茶杯的手穩穩當當;手掌很大,掌心厚實,指關節上有槍繭,一看就是經過世道的一雙手。羅強說:“我看出來了,您老以前肯定當過兵,真有兩下子。您走路姿勢就跟一般人兒不一樣?!?/br>老爺子問:“小伙子,我看你也像當過兵的。你是哪個部隊退下來的?”羅強咧嘴樂了,舌頭轉了轉煙卷:“我沒當過兵,可我佩服當兵的,都是硬漢子。我這就是小時候自個兒練的,幾招花拳繡腿!”羅強問老爺子打過仗沒,上過戰場嗎。老爺子微瞇著眼,自豪地笑了笑:“打過諒山、高平戰役,當年那幫小猴崽子?!?/br>羅強眼底發光,接口道:“那地方,我以前也去過?!?/br>……羅強這人性子比較冷,走在大街上不愛搭理人,輕易不跟陌生人套近乎。顧老爺子也是這種人,平日面孔威懾嚴肅,一般人兒看不慣那張脾氣不善的冷臉,輕易不會接近這老頭子。這倆人偏偏看對上眼,你一言我一語,淡淡地聊了很久。羅強瞅著眼前這人,總發覺有幾分眼熟。老爺子是一張瘦長臉,鼻梁挺拔,眼睛長得很有精神,年輕時候定然也是一名穿制服的帥哥軍官,長得特別像某個人。長得到底像誰?羅強也說不清楚,純粹就是看著特別順眼。當天晚上,邵鈞挺晚回來,在外面吃過飯喝了酒,鼻息里呼著葡萄酒的香氣。邵鈞把一沓合同和計劃書往桌上一拍。羅強問:“談成了?”邵鈞歪著嘴笑,一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