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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跟他親爹不和睦,故意跟他的官兒爸對著干,跑到監獄里瞎混,浪費青春,羅強那時候是這么猜的。邵鈞把臉扭開,一雙眼遙遙望著天邊一抹如血殘陽。即使對羅強,他也沒有完全說實話,傷太深,臉皮薄,說不出口。羅強注視著這人的表情,下意識地,伸出手,罩在邵鈞的腦瓢上。他的手很大,五指張開,關節硬朗,掌心厚實,仿佛帶著心口涌出來的暖流,全身的熱道都集中到手心,蹭了蹭邵鈞的頭發。邵鈞看了羅強一眼,再迅速挪開視線,羅強的手這么摸他,他渾身每個毛孔都開始掙扎,想要抓住,就好像那只大手在捋他的心。羅強其實就是心軟了,想安慰安慰邵小三兒。“甭跟自己親爹制這個氣,再怎么著,親爸爸對兒子沒的說,是真心為你好。他對自己老婆好不好的,那是另一碼事兒,男人對自己兒子自己的親骨rou肯定特別疼,真的?!?/br>羅強的手指輕輕摩過邵鈞的耳朵,沿著耳輪滑過后脖子。羅強說:“你爸有本事能當官,能讓自己的孩子不用愁吃、不用愁穿,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想出國的能出國,想來監獄瞎混的你還能來這兒瞎混……饅頭,你別不知足,別等到過十幾二十年,到我這歲數,親爹沒了,你那時候再后悔當初太混蛋了、沒孝順過,就晚了?!?/br>邵鈞撅嘴哼了一聲,既沒附和,也不想爭辯。羅強陪他聊天的時候眼神很柔和,眼珠漆黑,沙啞的喉音泛著歲月催磨的銹跡。這個年紀的男人,那是一種能觸到人心坎上的魔力,讓“小屁孩們”無法抗拒。邵鈞埋頭想著,突然冒出一句:“我要是當初不跟我爸犯寧,我就不會來這地方?!?/br>邵鈞這話若有所指,這回輪到羅強低聲“cao”了一句,唇邊浮出笑模樣。后半句話,邵鈞故意不說出來,你三爺爺要是不來這兒,羅老二你這混蛋根本就沒機會認識我!羅強笑得臉側遍布密密實實的皺紋,蕩漾著笑意:“那老子應該謝謝你爸爸是咋的?不然我在牢里都沒人罩著,沒羊rou吃,沒人給我買鴨脖子!”邵鈞挑釁著:“要不然下回見著了,你謝謝他?!”羅強冷笑著說:“成,我是想認識認識,他誰???老子怕???!”那種感覺,倆人是真鐵,什么話都不曾說出來,卻又好像什么都說出來了。一個管教和一個犯人同時失蹤太久,會惹人懷疑,倆人也就不能暢聊。每天傍晚歇工后吃飯前的那十五分鐘,坐一起抽完一根煙的工夫,就是兩個人心里隱隱盼望的最快樂的片刻時光。盼上一天,就能說上那么幾句話。那天夜里,邵鈞一個人坐在監看室里,呆呆地看羅強睡覺。七班牢號里那個攝像頭安得有點兒偏,邵鈞特意趁七班人都不在的時候,兜里揣了改錐鉗子,踩凳子爬上去把那只攝像頭轉了個小角度,正對羅強的上鋪。別人他都懶得盯,就盯羅強一個人。休息日不用上班,邵鈞也沒回城里,待在他在縣城租的公寓房里,百無聊賴,從抽屜里拿出他珍藏的U盤。他捧著筆記本躺在床上,筆記本里反復循環地播放那段視頻,看到心跳加速,粗喘著,擼著,胡思亂想。羅強曾經問過他,你怎么沒出國,移民?你這樣兒的人,又不是出不去。邵鈞說,出去了我誰都不認識,我找誰去???再說了,我英語不好。其實,三爺會告訴你我不喜歡碰洋男人嗎?邵鈞心想,外國男人,在海報GV里看還成,可是真要貼近了,摸著蹭著,那一身沒進化完全的猩猩毛弄得我渾身癢,老覺著那草叢里藏著一把虱子似的,體味兒也不好,十個人里八個有狐臭,不噴香水都忒么沒法出來見人,上了床一露胳肢窩把三爺熏一大跟頭?;钊诉€不如小時候那張舊海報好用。而且,難保沒個病什么的,三爺潔癖,怕臟。可是,他會喜歡羅老二這樣的人。中邪了。羅強這種人能干凈?這人顯然就跟青澀啊鮮嫩啊純情的這些字眼兒完全不沾邊兒。羅強有過多少人?有過多少情婦傍家兒?男的,女的……邵鈞琢磨著這些日子從警界哥們兒那里打聽到的各種八卦,恨不得拿一把銼子把這人的鳥給銼短一截。可是,邵鈞喜歡羅強的身體,就喜歡這個人。無法抗拒地喜歡這人舉手投足的范兒,不管是穿著衣服的,還是沒穿衣服的。羅強全身赤裸站在小鐵窗邊,微光打在線條硬朗光滑的胸膛和大腿上,脖頸像一頭驕傲狷狂的獅子向后揚起著,喉結滾動。羅強在迫近高潮的一刻近乎瘋狂的抽動,眉頭緊擰,神情如同鞭笞受刑一般糾結,痛苦……某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致命誘惑,仿佛是從一個很久遠的年代剝離磨礪出的性感與陽剛,根本不屬于這個時代,卻窒息般迷人。這幅令人口鼻飆血的場景,邵鈞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得渾身肌rou都跟著抽筋。他只要想像著羅強那只大手沿著他的顱骨和脖頸撫摩,想像羅強的手抓住他的下體,兩個人互相握著,他就能飛快地泄閘般地射出來……邵鈞覺得自己快要變傻了,犯花癡了,腦子里灌羊rou湯了。他喜歡、迷戀自己手下的犯人。邵鈞是沒想到,這時候半路會殺出來一兩個攪局的。他前腳剛跟羅老二開玩笑,你想不想見我爸爸,當面兒謝他老人家開恩讓你有機會認識了英俊瀟灑人見人愛的邵三爺?他可沒真想讓這倆人見面喝茶,然而很快羅強就真見著了。這時正值盛夏,天氣特別熱,監區里搞夏季全員大掃除,犯人們白天照常做工,晚上還要整理內務,收拾衛生。牢號里冬天有暖氣片,夏天可沒空調,事實上監號翻修整合之前的那兩年,屋里連個吊扇都沒有。北方的三伏天,監道里就跟個蒸籠似的,把人都快蒸成發糕了,身上都是黏的。晚上,邵鈞照例去溜達,檢查衛生,腦袋才探到七班門口,探頭探腦地看,竟然瞅見羅強赤膊趴在床上,胡巖騎在羅強身上。邵鈞下意識地心口一抽,警棍都掏出來了!其實狐貍根本就沒騎到羅老二身上,牢號里滿員,大伙都看著呢,是邵鈞自己看花眼了,關心則亂。這幾天天太熱,號里有個犯人生了皮膚癬。雖說現在監獄住宿條件也不差,挺講衛生的,可這伙人畢竟白天黑夜扎堆在一起,床鋪挨得很密,容易傳染,有了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羅強發覺自己身上也不太舒服。他后背后腰很難受,脫了上衣正折騰呢,胡巖爬到上鋪,幫他看。邵鈞提著警棍張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