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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有些事兒別人不知道,就他倆人心里清楚,就好像互相之間埋著個小秘密,時不時偷剝開來,分享那種極為私密的親近感。邵鈞耳朵慢慢紅了,想拿皮帶抽人,有一種被人明目張膽戳破面皮之后的害臊與惱火,你姥姥的,吃你個蛋!三爺爺咬你信不信?!邵鈞找借口推牌不玩兒了,讓刺猬來玩兒。那天最后還是羅強贏的數最大,不能來錢的,贏的其實是監獄過年發給犯人的糖,羅強面前堆了一大把花花綠綠的糖。羅強抓了一手牌就上停了,三個一萬,三個二萬,三個三萬,三個四萬,再加一個五萬。一圈兒人眼睛都看直了,連呼“這是連花清一色四暗刻捉五魁了”!羅強再抓,一抓就是個一萬,開杠;再抓,二萬,再杠;又跳了個三萬,他還杠;再跳四萬,繼續杠!最后一把他還沒抓,邵鈞就已經知道了,最后肯定摸的是五萬。果然是五萬。這把忒么的竟然是傳說中的“連杠連花清一色四暗刻捉五魁十八羅漢”,邵鈞從來就沒見過有人和這么大的一手牌!邵鈞心想,一肚子壞水你個混球的羅老二。你丫忒么的出老千。不出千你絕對和不了這么大!邵鈞說對了,羅強就是出老千。麻將牌都是拿肥皂刻的,羅強隨便多刻幾個攥在手里出千糊弄這幫崽子簡直是白給。他以前干什么的,三里屯七八家地下臺球廳賭場都是他的地盤,他贏過的大牌這幫土鱉都沒見過。邵鈞頭一個撲上去嚷:“袖子里呢,你藏袖子里了!”“兜里讓我翻翻,敢不敢讓我翻!”邵鈞半開玩笑半較真地,一個抱摔鎖腿,按住了,掀開羅強的上衣摸褲兜。一群人一擁而上,一通亂摸亂搞,隨即就把邵鈞一起壓在下邊兒……羅強也是成心耍他們的,仰躺著抖著肩膀樂,沒反抗,由著一群人瞎鬧。邵鈞讓人壓在羅強身上,爬不起來。就只有那么短暫的幾秒鐘,倆人臉對著臉,眼對著眼,怔怔地看著,笑容突然僵在嘴角,誰都笑不出來。胸口抵著胸口,聽得到凌亂的心跳,對方分明跳得比自己還亂。喉結滑動,汗洇著汗,微微敞開的領口扯出一片麥芽黃的膚色,汗珠像啤酒花涌出一層細碎的泡沫……慢火燉青蛙,青蛙最后都是這么熬死的。對于上了鍋的兩個人,那時候恐怕連自個兒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鍋底下燃燒的小火苗,還是鍋里煮的那只剝了皮的青蛙。過幾天,輪到各個班洗澡。年后的第一輪兒澡,大伙歡歡喜喜地,洗掉一年坐牢的晦氣與陰霾。羅強肩膀上搭著毛巾,趿拉著他的布鞋,搖搖晃晃走進更衣室,身后帶著七班一群老少爺們兒,浩浩蕩蕩的。以前他們班每回洗澡,都是這么個情形:胡巖是他們澡堂子里的老大,寶貝,香餑餑;胡巖占定一個條凳,脫了衣服,然后慢條斯理跩著步子往里邊兒走,屁股還活靈活現地扭著,身后跟一串人,看小狐貍用哪個噴頭,一群人都去擠那個噴頭,蹭來蹭去……現在形勢不同了,現在是羅老二往更衣室里一站,開始干脆利落地脫衣服,衣服褲子扒了,露出一身讓爺們兒粗喘讓娘們兒尖叫(可惜了這里就沒娘們)的肌rou。羅強脫光了,赤著腳,肩膀上仍然搭著毛巾,胯下耷拉著一只大鳥兒,兩旁人紛紛讓路,點頭哈腰,一串人跟在后邊兒,看羅強遛鳥。五六七八班的人每回都一起洗,四十個人,就搶那么幾個噴頭,搶瘋了,有的人恨不得竄起來,把蓮蓬噴頭抱到自個兒懷里。七班每人手里一把肥皂頭,仔細一看,都忒么是年三十夜里玩兒剩下的麻將牌。邵三爺下命令了,你們自己把非法賭具都處理掉,別等著我下手清監!大伙說三爺你讓我們把麻將留著吧,我們明年三十兒晚上還用呢!邵鈞說,明年還玩兒?等著讓監區長削你們嗎?趕快銷毀罪證!于是大伙今天洗澡,每人捧了一把賭具,在自己身上狂搓,拼命地就地銷毀。順子負責搓掉所有的餅,刺猬負責搓掉所有的萬。胡巖說他搓條子,拿幾塊小肥皂牌在身上畫花兒似的打圈。羅強拿了幾張北風,在脖頸胸口上搓洗。就是前晚邵鈞自摸了好幾把怎么也摸不著的北風,其實當時都讓羅強攥手心兒里藏著呢。老子沒讓你摸,你個三饅頭想自摸?甭想。羅強看著那幾張北風在手心里慢慢融化成柔軟的泡沫,再漸漸破碎,消融……他用力搓了搓臉,水流沿著胸溝往小腹匯聚,兩腿之間的毛發被熱水燙得烏黑、濃密、油亮。胡巖也擠在一個噴頭洗。他個子稍微矮半頭,擠著洗就吃虧,羅強接到的是干凈水,落到他這兒,就是羅強身上的肥皂水。胡巖背身對著羅強,彎腰撿東西,用屁股拱了羅強一下,有意無意地,拱到羅強腿上,屁股狠狠揉蹭了一把大鳥兒……羅強半瞇著眼,不吭聲,沒理他。胡巖也不吭聲,若無其事。監獄里這種事兒,也是常見,講究個你情我愿,不強求,也強求不來。所以胡巖啥也不說,羅老二你愿意就是愿意,你心里不樂意就算了。隔壁噴頭,一個犯人給另一個搓了一會兒后背,兩個人默默地溜到墻旮旯,一個人手撐著墻,把另一個罩在臂彎里……那兩個犯人平時總在一起,走路并排走,食堂一桌吃飯,在廠房里這個幫那個做工,私底下那個幫這個洗衣服,儲蓄卡里的錢算計著一起花。犯人的澡堂子是有監控器的,管教們知道他們在干什么,犯人也知道管教在看。雙方互有默契,只要別做的太過分,不能強迫,不準爆菊,兩廂情愿的事兒睜一眼閉一眼,管太嚴了一群爺們兒憋壞了,真能憋出事。胡巖以前也有個特別要好的獄友,同吃同住,晚上一個偷偷溜到另一個鋪上。胡巖從來不用自己洗衣服,不用自個兒打飯,也不用做廠房里的重活兒。后來,他的朋友刑滿出獄了。出去那天倆人也抱頭依依不舍分別了半天,海誓山盟得。之后胡巖也收到過幾回信,拿著當寶貝似的。再往后,就沒有信了。后來有一天在cao場上出完cao,胡巖哭了一回。這人突然就蹲在地上,放聲大哭,圍觀的人拽都拽不起來,干嚎,把早飯都吐出來了。哭完也就徹底結束了,他也沒想不開,沒有夜里偷偷拿根褲腰帶上吊什么的。牢號里獄友問他:“小狐貍,你出去以后不會找內誰算賬去吧?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兒,拿把刀,直接把負心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