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
刻印象。也僅于此。這般風華的人物,也還是要無聲死于這僻遠孤寂中。“扶真人歸屋?!?/br>衛國公使喚身邊兩位侍從。“我自能行走?!?/br>真人起身,彈去鶴氅上的雪花,他仰頭看著落雁峰之處,那里云霧繚繞,人跡罕至。“只要那韓家子的性命,圣上念及親情,并不欲加害殿下?!?/br>衛國公知曉真人心中的牽掛。“你們這是在逼他死,何須你們親自動手?!?/br>真人言語冷冰,他撫養青筠長大,又怎會不知曉青筠的性情。也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生無所戀,死亦何懼?邁步往木屋走去,一步步都走得極其緩慢,沉重。在屋前,真人停步,他已站在韓綽跟前,這位多年摯交,拔劍衛護他到生命最后一刻,遍體創傷,死時手中仍執著劍,瞠目怒容。屈膝跪坐在摯友跟前,為他合眼,整理儀容,手指摸觸他刀刻般的五官,心中仍是一陣刺痛。你我年少時策馬游江淮,仗劍不平事,情投意合,親如手足,此生得與你結識,又何須悵恨。士兵圍困道觀,在一個凌晨,毫無預警。沈之泊從被窩里被士兵拽出,丟在院中,才發現全觀的人,無論是道士,借宿的香客,都聚集在此。他們身后,是刀劍鋒利,嚴陣以待的士兵。靜玄館主被執在人群正中,這位平日仙風道骨的老道士,此時臉上也難掩恐懼。有位使者在宣讀著什么,沈之泊聽得不大真切,他遠離中心,跪伏在角落里。只能辯得“團練”?!拔鋾薄爸\反”等字句,他心下大驚,心悸得厲害,腦子嗡嗡響。使者宣讀完文書,士兵開始移動,前往冰湖。沈之泊急忙起身,不管不顧往院后通往冰湖的小徑跑去,沒跑出多遠,立即被人追及,捕抓,一頓踢打。士兵揪著他的發,讓他頭仰起,沈之泊鼻子嘴角汩汩流血,十分狼狽。一位文官模樣的人,執著幾副畫像,他打開畫像和沈之泊比較,沈之泊看到畫像中有青筠與韓其鳴。沈之泊被押到靜玄館主面前,靜玄悲哀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說出沈之泊的身份。很快,兩位士兵揮鞭驅趕沈之泊,無聲挨鞭,邁步在前,毫無畏懼。他們將沈之泊帶往冰湖,冰湖外圍著一圈士兵。沈之泊第一眼,便發現木屋門口,有韓綽的遺體,他仍生前保持守護在木屋外的姿勢。木屋外木屋內,不見韓其鳴和青筠。屋內只有紫玄真人,紫玄真人安靜躺在床上,像尚未起床那般。沈之泊摸了摸他的手腕,已無脈搏,然而手心尚有余溫,他應該是剛死去。他身上并無傷,也無血跡,大概是毒物所致吧。沈之泊拉起被子,遮蓋住紫玄真人的身體,也幫他整理,有些凌亂的發絲。屋內,除去紫玄真人,另有一位將軍,沈之泊從他的官袍和玉魚袋辨認出他身份非同一般。想是這人,迫害死了紫玄真人吧。兩位黑衣探子,躥入屋內,跪地稟告,他們口中說著:“落雁峰”。將軍手指向沈之泊,冷冷說:“帶上他?!?/br>在大雪紛飛落雁峰上,沈之泊趔趄踩在齊膝雪地里,他被黑衣人押到青筠和韓其鳴身邊。青筠坐在地上,懷中抱劍,目光呆滯。他身后,躺著幾乎要被大雪掩埋的韓其鳴。兩人身上的累累傷痕,還有韓其鳴身下觸目驚心的血跡,都在宣告發生過什么。“青筠?!?/br>沈之泊蹲在青筠跟前,喊著。青筠失魂落魄,無動于衷。沈之泊掃去青筠身上的冰雪,他攬抱青筠,緊緊將他攬入懷中。懷中的青筠才像似復蘇般,微微顫抖著,應該是認出之泊。沈之泊輕聲安撫青筠,撫摸著他的背。突然,黑衣人撲來,分開兩人,將青筠執住。沈之泊發狂撕咬,痛罵怒號,卻也很快被打趴在地。已崩潰失去抵抗的青筠,被黑衣人帶下落雁峰,沈之泊在身后被押著,緊緊跟隨。自此,沈之泊陪伴青筠被囚禁在木屋內。沈之泊日夜陪伴青筠,喂他藥物,湯粥,夜里挨著青筠入睡,竭盡所能的照顧他。青筠發狂疾那晚,毫無預兆,卻又似乎理所當然。白日,道士們在守衛允許下,抬出死亡多日的真人,他們將真人埋在木屋后的一棵雪松下。青筠在雪松下坐了很久。多年后,沈之泊仍認為殺戮守衛的那一夜,青筠發xiele他的恨意,并吞咽下無盡的悲痛和思念。☆、霽青13海風帶著咸腥味,吹撫青筠的臉龐,他在熱鬧繁華的木橋旁,待了兩天兩夜。每艘海船靠岸,他都去詢問是否搭救過一位沉船幸存者。異國的語言,他不能聽也無法說,然而有眾多中國海船,甚至高麗船上也有不少中國水手,不至于言語全然不通。暴風即將抵達的傍晚,一位來自中國的海商收留了青筠。低矮的木屋,水手們臟亂的通鋪,青筠和衣躺在角落里,挨著墻。他眼睛火辣辣地疼痛,但他無法入眠。一合上眼,便會夢到落雁峰上,其鳴自殺的情景。青筠知道,這是因為有人做了其鳴一樣的事,只為讓他活下去。一位皇城司的爪牙,何必擅做主張,我和你無恩無情。兩日,并無搭救衛淅的船靠岸,想來是死了吧。說什么為了我,可以生可以死。你一個外人,又了解我多少。這毫無來由的癡迷和深情,讓人無所適從。抵達海港的第一晚,青筠在廊橋上歇息,胸口挨靠木柱,覺得衣襟中有異物,探手一摸,取出一支白玉簪。他端詳這摩挲得發光,刻文模糊的玉簪許久,詫異認出這是他曾遺失的一樣物品,遺失它已有十年之久。衛淅的一些話,他并不大能聽懂,不過此時,他所說的武會前夜,盜竊的小乞丐,倒是就此想起。確實有這么回事。這人,是什么時候,將這物品放入他衣襟中?然而已不重要了。這一生,他人給予的深情,都是如此殘酷與決絕。阿青,你要活下去。殿下遠走高飛吧,像海鳥那般吧。這便是你們寧肯用命換的心愿嗎?痛苦彷徨,起身在院中,呆坐了許久。清晨,海商將青筠喚至身邊,問他可是亡命之徒。海商認得青筠懷中的韓氏劍,這是把千金寶劍,它的主人,必然不同尋常。青筠說自己平生未嘗殺害無辜,這劍是故友的遺物。“你有何能?”海商手指上戴著異國寶石的戒指,一身錦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