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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鈞小時候大不相同,后者當時還只是一個不受寵王爺的小世子,說話做事自由得多,但眼前這個小孩兒,卻更加拘束一些,總算不失聰明靈氣,如果教育得當,將來也是明君之才,否則若是壓抑過甚,指不定就成了另一個武宗皇帝。思及此,他看了朱翊鈞一眼,兩人視線對上,朱翊鈞清清嗓子:“太子,你有什么話,就只管對太傅說,朕不會責備的?!?/br>得到赦免,小太子終于說出自己的疑問:“太傅不都是老爺爺嗎,您為什么看起來一點兒也不老,也沒有長長的胡須?”噗嗤一聲,朱翊鈞正接過張宏遞來的藥,一口剛下去,就聽見這樣的問題,差點沒嗆住。趙肅蹲下身與他平視,笑道:“殿下的父皇,陛下也沒有胡子啊?!?/br>小太子歪著腦袋,眉毛糾結在一起:“可是您比父皇大啊,聽父皇說,他小時候就是您的學生,那這么算的話,您應該很老很老很老了?!?/br>趙肅被他三個很老搞得一臉無奈,老實說,他一點都沒覺得自己老了,放在幾百年后,這還沒到男人的黃金年齡呢,只不過古代到了三十歲就有蓄須的習慣,有了胡須,看上去總要成熟一點的。趙肅成日里很忙,可他也很注意養生,鍛煉和休息從沒落下,加上男人本來就不易顯老,這模樣走出去,說他二十多,也是有人信的。他想了想,斟字酌句:“因為留了胡子,會很不方便?!?/br>“為甚?”小太子睜大眼睛,打破沙鍋問到底。趙肅面不改色地開始胡扯:“有了胡子,喝湯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會泡到湯里去,而且嘛,如果平時沒有胡子,等到有一天粘上假須走出去,別人都不認得你是誰了,有利于掩飾身份,假使留慣了胡須再剃掉,別人反而大驚小怪了?!?/br>說到底,就是因為蓄須不符合趙大人的審美觀而已。小太子信以為真,被他那句“掩飾身份”唬得一愣一愣,仔細想想又覺得趙肅說得很有道理,不由萌生了一點分享了別人小秘密的興奮感。“太傅言之有理,常洛拜服?!?/br>他正正經經地給趙肅拱手行禮,鬧得趙肅哭笑不得,邊上張宏也是一臉忍笑的模樣。跟趙肅接觸過的人都知道,他身居高位,人卻并不古板,私底下經常是妙語如珠的,這也是他好人緣的原因之一,尤其特別是小孩,都樂意與他相處。太子朱常洛,記事之后的第一回見面,就被趙大人影響了審美觀,從此如脫韁野馬,一發不可收拾,以至于在若干年后,他喜歡戴著絡腮胡子出宮的這個習慣,成為大臣們眼中的怪癖之一。“太子,你先下去吧,朕有話要對太傅說?!敝祚粹x忽然開口。“是,兒臣告退?!毙√幽勰鄣穆曇艉驼J真的神情讓人有種發笑的違和感。張宏也知趣地退了下去。四下無人,朱翊鈞終于露出笑容。“肅肅,你過來坐?!?/br>“陛下把太子遣了開去,可是有何要事要對臣說?”“過來些?!敝祚粹x招手。“那臣就逾矩了?!壁w肅走過去,在床邊坐下。“你明知故問!”朱翊鈞牙癢癢的,一見他靠近,馬上就把人抓過來?!拔乙粋€大活人坐在這里,你居然跟他言笑晏晏,也不理我?!?/br>言下之意,竟連兒子的醋也吃。趙肅啼笑皆非,還沒來得及辯解,便被吻住雙唇,親密交纏,許久方才分開。兩人額頭相抵,朱翊鈞的氣息有些不穩,近些日子總是病著,兩人已經很久沒有親熱過,剛才那一吻,竟挑起了些許情欲,朱翊鈞強自平復下,低聲道:“勞你幫我把書柜最下邊的那個匣子拿來?!?/br>趙肅捏了捏他的手,走過去,將東西拿過來,交給他。“你猜里頭放了什么?”朱翊鈞的手按在上頭,嘴角噙笑。“臣怎么猜得出來?!毕蛔涌雌饋碛行┠攴萘?,但開合處被磨得锃亮,看起來是經常打開的,他這么一說,趙肅也起了幾分好奇。朱翊鈞但笑不語,用鑰匙解開鎖,再打開匣子。里頭沒有金銀,也不是玉石,滿滿一匣子信,信封保存得很好,他把最上面的那疊信箋拿開,露出下面厚厚紙張。“你還記得不,小時候你給我畫畫,講故事,喏,就是這些?!?/br>趙肅接過紙,一張張看了起來。紙張是被特地裝裱過的,看起來依舊如新。朱翊鈞在旁邊笑道:“這張,是司馬光砸缸,那會兒我老念成司馬缸砸光,接過有一回你也跟著我念錯,被我笑了好久。還有這張,臥冰求鯉,我還記得我聽完故事,流著口水問你,鯉魚真有那么好吃嗎,結果你被我纏得沒法子,只好帶我上街去吃烤魚?!?/br>朱翊鈞想起往事,笑不可仰,趙肅也牽起嘴角,目光溫柔。“還有這些信,則是你外放山東和四川的時候與我寫的,我都保留著,本來圖畫是可以給太子繼續啟蒙用的,可我舍不得,等我走了,這匣子我也要帶走,到了九泉之下,就算見不到你的人,看看這些也好?!?/br>趙肅握住他的手微微一顫,強笑著打趣道:“陛下這是存心想看臣哭鼻子么?”“那可要我哄哄你?”朱翊鈞莞爾,輕輕拍著他的手背以示安慰,一面道:“先前你還沒回來的時候,我怕……,嗯,就想到處走走,去你曾經待過的地方都看看,將來也好留個念想,結果就去了貢院,你當年會試過的地方,你猜我在寒字第一百五十九號房瞧見了什么?”“什么?”趙肅一愣。朱翊鈞狡黠一笑:“墻上畫了個人頭,旁邊還有一根冰糖葫蘆,雖然在那里考試的士子很多,可一看那畫風,就知道是你的手筆,虧得這些年貢院墻壁沒有翻新過,不然我還真找不到這個。你老實說說,是不是那會兒就對我,嗯哼,有了非分之想?”真虧他一國之君,能說出這樣不三不四的話,趙肅挑了挑眉,笑道:“陛下傾國傾城,自然是人見人愛?!?/br>朱翊鈞哀嘆一聲,抱住他:“可惜我上了賊船,從此就下不來了?!?/br>頓了頓,又悶悶道:“若我不在了,你就再娶個吧,你忙于政事,總該有個知冷知熱的女子為你cao持內院,你也得有個紅顏知己,不能一個人這么過下去,我也不放心……”趙肅又好氣又好笑:“不勞陛下為臣費心,臣已派人去尋李時珍了,他是當世名醫,指不定會有法子的?!?/br>朱翊鈞詫異:“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