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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士兵送去治療,又讓人封鎖軍器司,不允許任何人出入。然而還是晚了一步,等皇帝的人趕到軍器司時,軍器司郎中葛燕宜已經上吊死了,尸體掛在橫梁垂下來的繩子上,晃晃悠悠,猶有余溫。自從朝廷重視火器改良之后,工部就在原有四司里又辟出一個軍器司,專門負責火器營造和實驗,火器司郎中葛燕宜,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一個人,成天跟火器打交道,不善言辭,誰也沒想到跟這件事情有瓜葛的竟然是他。人死了,調查不能斷,皇帝又下令清查事故原因,刑部和錦衣衛都奉命而去,結果幾天之后報上來,說是那具火炮里頭的火藥材料有問題,用的是劣質的彈藥,但是這一批彈藥都是在同一時間內上交入庫的,最后由葛燕宜簽字通過。現在出了事情,葛燕宜很可能是知道有問題,然后害怕被追究,畏罪自殺的,但問題也可能出在cao練之前,彈藥就被人掉了包,因為除了一小批之外,其他火藥都是沒有問題的,這批有問題的火藥,恰恰就用在了當日的演練里。無巧不成書,事情就是這么巧。葛燕宜一死,線索就暫時中斷了,審問經手制造火藥的工匠們,甚至是演練當天負責運輸火藥的士兵,也沒能問出個所以然來。但事情卻沒有就此結束。按理來說,火藥是工部制造的,現在出了問題,責任當然是工部的,葛燕宜死了,一了百了,其他活著的人責任卻也是連帶的,就算沒有直接責任,但一個玩忽職守的罪名是跑不掉的,所以沒過幾天,皇帝案首就出現不少折子,上至趙肅,下至蘇正、潘季馴等人,都在被指責之列。原本彈劾同僚,是御史的責任,但是都察院改革之后,已經不具備彈劾同僚這個職責,但他們監察百官的職能卻并沒有被去掉,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一干負責官員,理應承擔起負責的責任,古今中外,都是一樣的。折子出現在皇帝面前,說明至少是通過內閣同意的,趙肅是當事人,要避嫌,其他人,張居正、張四維、王國光,都署了名,申時行、王錫爵資歷跟張居正沒法比,也阻止不了。就在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之時,又發生了一件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事情。南京都察院監察御史趙謹,彈劾當朝次輔趙肅兩大罪狀:一是明知賀子重身為韃靼蠻子,還棄國仇于不顧,與之結拜,并公器私用,命其為邊關守將,有里通外國之嫌疑。二是作為庶子出身,不僅不尊嫡母,還買通族長,將生母另嫁他人,以脫離本家,實乃不忠不孝之人,天下理當共唾之!第139章賀子重雙親早逝,除了早年收養他的王環和后來結拜的趙肅以外,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世,也無從考證,雖然賀子重五官長得深刻些,但除了漢人,中原也有不少夷民,有他這樣的長相,不足為奇,所以這第一條的彈劾,說輕不輕,說重不重,關鍵在于皇帝怎么想。第二條反倒要更嚴重一些,趙肅的出身來歷,他沒有刻意隱瞞,有心去查也能查到,趙謹說的真假摻半,這才更讓人覺得可信,本朝以孝治天下,且講究嫡庶分明,將生母另嫁也就罷了,但怠慢嫡母這一條,卻為世俗所難以接受,足以玷污他的名聲,讓他扣上一頂不孝的帽子。更重要的是,彈劾他的不是別人,正是趙肅同父異母的弟弟。人們自然會想:作為百官之首的內閣宰輔,不僅沒有起到表率作用,甚至連你弟弟都起來反對你了,你這個次輔大人,還有當下去的必要嗎?“大人,您這一次啊,是被搶占先機,徹徹底底地坑了一回!”隨著話音,啪的一聲輕響,棋子落下,吳維良笑瞇瞇地撿子兒,一邊道:“承讓承讓,又大殺四方!”趙肅白了他一眼:“坑了就坑了,還非得加上徹徹底底,嫌你家大人我不夠晦氣么?”話雖這么說,語調卻聽不出沮喪。他很少在棋藝上琢磨,棋路算不上高明,加之心不在焉,兩人你來我往廝殺了一會兒,趙肅的白子便大多都被圍困住。“不下了,認輸,認輸?!?/br>吳維良搖搖頭:“不帶這樣的,每回都還沒結束就認輸,我贏也贏得不徹底?!?/br>趙肅耍賴:“我都認輸了,這棋局也就結束了?!?/br>吳維良沒好氣:“下回我寧可去和大公子下,也不和您下嘍!”趙肅噗嗤一笑:“好么,我趙少雍在你心目中還比不上一個總角小童了?!?/br>吳維良看了他一眼:“如今外頭沸沸揚揚,都在議論趙謹的折子,您看起來倒不急?!?/br>趙肅苦笑:“急有什么用?你也說了,我被人先下手為強,坑了一回,除了吃下這個啞巴虧,還能怎樣?折子鬧到御前,在陛下決斷之前,我本就該閉門自省,這是本朝的常例了?!?/br>吳維良皺眉:“依您看,這一次,是張居正,還是張四維?”趙肅道:“無論是誰,都沒有區別,他們雖然立場各有不同,但在對付我的這一點上,目前利益是一致的,所以現階段,他們只會聯手先扳倒我再說?!?/br>吳維良道:“既是如此,那就逐個擊破。只是我不明白,上回您讓我在山西找到的證據,為何遲遲不拿出來,否則現在張四維怕也不會這么安生?!?/br>趙肅撿起白子,一個個放回棋簍里。“現在的情勢,我若祭出那些證據,跟張鳳磬纏斗起來,那么最大的受益者會是誰?”“張居正?!?/br>“不錯,張太岳只會看著我們廝殺,然后坐收漁利,如果我再盯上張太岳,那么就是說,我需要同時對付兩個人,而他們的聰明才智,人脈資歷并不在我之下,到頭來,我還是會輸?!?/br>吳維良聽罷,沉吟道:“那末,能否求助于陛下?”趙肅搖頭:“陛下現在,只怕正為如何幫我解決趙謹的事情而焦頭爛額,更何況,這種臣子之間的傾軋紛爭,須得自己來解決才好,怎可依賴君王過甚?!?/br>吳維良想想也是,只因平日里帝王對趙肅托付信任,青眼有加,久而久之,讓他產生一種錯覺,總覺得凡事都有皇帝撐場,實際上這種想法確實是很不好的,君臣有別,有些事情不能等著皇帝來干涉,會這么做的,通常只能是佞臣。他思來想去,不由勸道:“大人,恕我直言,一直以來,張太岳雖處處針對你,但凡碰上與他有關的事情,您總有點兒不忍下手。朝堂之爭,不見刀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