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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心中還是很看重老師的?!?/br>“你錯了,”徐階嘆了口氣:“現在陛下必然覺得為師說一套做一套,也沒比嚴嵩干凈到哪兒去,已經對我心生不滿了?!?/br>張居正大吃一驚:“何以見得?”徐階沒有回答,只道:“你且看著罷,過些時日便有分曉了?!?/br>不得不說,徐階在內閣那么多年,揣摩皇帝的心思同樣也是精準的。八月剛過,嘉靖帝就下了一道命令:召嚴嵩回京,重入內閣。年過八旬的嚴閣老,此時還在直隸休養,離京不過咫尺,不過數日就可抵達。這意味著沉寂了一年多的嚴黨,又有東山再起的趨勢。而這一切的改變,不過是在皇帝須臾之間的決定。嘉靖以他的實際行動來表示對徐階的不滿,而徐階也只能默默咽下這個苦果,偃旗息鼓繼續裝孫子,等待下一次機會的到來。就在局勢晦暗不明的變幻中,嘉靖帝病倒了。病根是在很多年前就埋下的。舉朝皆知,皇帝陛下素來把丹藥當成飯來吃,再怎么強健的身體,這么一年年積累下來,也會熬不住。不止是李時珍,每一個為嘉靖帝診過脈的太醫,都告誡過他,要停服丹藥,可惜這些話全被成仙心切的皇帝當成耳邊風,他積威日重,后宮、兒子、大臣,沒有一個敢勸他的,日久天長,身體耗空也是必然的事情。只不過大家都沒料到,皇帝這一生病,會把裕王和景王都召進宮,侍奉湯藥。要知道這些年來,嘉靖與兩個兒子見面的次數,十個手指都數得過來,就算先前龍體有恙,也從沒召過兒子進宮,這次如此大張旗鼓,禁不住令人浮想聯翩。裕王進宮,正妃陳氏和側妃李氏也得跟著去,于是偌大一個王府,能算得上主子的,就剩下朱翊鈞一個。因為裕王不在府里,高拱他們也不常來了,只有趙肅身負職責,還得經常往返王府與翰林院之間。在過去的一年里,他因教導有功,晉升翰林院修撰,官職從六品,總算擺脫了“七品芝麻官”的頭銜。元殊那邊已經到了曲靖上任,因為路途遙遠,只來過一封信,說那里民風淳樸,只是問題也很多,漢人與夷人的矛盾,百姓窮困找不到生計,他正在想辦法改變。趙肅也回了一封信,說夷人與漢人的習慣很不一樣,讓他盡量尊重夷人的風俗,以免激起民變,還建議元殊先想辦法把路修出來,只有打開面向外面世界的通道,才有可能實現其他的事情。其他人方面,徐時行最終還是認祖歸宗,改姓為申,從此便叫申時行了。大家在翰林院里共事,交情逐漸深厚,儼然已經有了個小團體的雛形,趙肅行事說話,老成得體,最受信服,又有徐階裕王等各方勢力牽連,隱隱被眾人推為魁首。回春堂少東家沈樂行來京探望趙肅他們,帶來了陳氏的信,信上報了平安,又略略提到趙肅的親事,說不少人家上門來求親,快踏破了門檻,問他自己有沒有什么想法。趙暖腳踏實地,把鋪子做得越來越好,又多了陳氏遣來的伙計,便拿出多余的錢租了一間鋪子做點心,也掛上“唐宋居”的名號,生意還不錯,趙肅還托關系請錦衣衛那邊照看一二,倒沒有人來找麻煩,又或者收些亂七八糟的稅。唐宋居有趙肅的份額,生意一好,他手頭自然也有了不少余錢,便重新買了一個書童貼身伺候,又給他起名叫趙吉,跟趙暖的書童趙祥正好湊成吉祥二字。朱翊鈞也在不被許多人注意的情況下慢慢成長著,雖然依舊是白白嫩嫩的小包子模樣,可漸漸長開了的眉眼,依稀可以看出集中了裕王與李氏身上的優點,假以時日必然也是個俊俏少年。趙肅在如何培養一個合格正常的未來天子上面費盡了苦心。比如說上回與申時行他們喝酒提到海瑞,便趁機教朱翊鈞辨別清官與貪官。趙肅:“忠臣未必是能臣,貪官也未必不會做事,像海瑞這樣對自己和別人都要求苛刻的清官,可以管理好一個小地方,卻未必能治理好一個大國家?!?/br>朱翊鈞:“所以對于貪官可以從輕處理嗎?”趙肅:“非也。要看他對國家百姓的貢獻有多大,如果一個人斂財,卻只是為了適應規則,在同僚之間混得開,然后在其位謀其政,為百姓做了許多好事,那么就不能將他和那些只知道壓榨百姓,逞威yin刑的貪官以同罪論之?!睆埦诱?,我可是在為你未來的所作所為提前開脫。小朋友繼續發問:“那肅肅要做貪官還是清官?”趙肅一笑:“世間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也許我將來,也會收受賄賂,做一些貪官才做的事情,到時候是非曲直,自然逃不脫國家律法制裁與千古后人公論?!?/br>小屁孩神情嚴肅:“肅肅不會做貪官的,貪官要被人罵,你要是缺錢花,我給你,你就不用去做貪官了?!?/br>趙肅啼笑皆非,卻也心頭一暖。很多東西,是不可能從四書五經,浩浩典籍上學到的,趙肅便盡力將一些所見所聞與書本結合起來灌輸給他,希望朱翊鈞小朋友能夠用比較客觀的眼光去看待這個世界,而不是像歷史上那樣成為一個偏激的人。閑暇之余,他會帶著朱翊鈞走遍京城大街小巷,告訴他每一處古跡的來歷,每一個衙門的職責,告訴他這城里的百姓如何生活,百姓的一天又是如何奔波勞碌,為生活而苦,告訴他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告訴他中國之外,還有世界,大明并不是天朝上國,更不是世界的中心,遙遠的西方,還有無數國家與文明。世間萬物,有付出,自然就有回報,鐵樹尚有開花的一天,何況是人。朱翊鈞對他越發依戀起來,趙肅雖然年方弱冠,實際年齡卻遠不止于此,兩人的關系如師如友,更多了一層父子般的孺慕和愛護,這種感情隨著日久天長漸漸加深,連趙肅自己都始料未及。進入九月,局勢開始變得多了幾分火藥味。嚴世蕃守喪將滿,很快便要返京。嚴嵩依舊穩穩坐著內閣首輔的位置,他雖然年事已高,辦事效率和反應能力大大下降,可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嚴黨便穩如磐石。皇帝的病情似乎沒有起色,裕王與景王還留在宮里,沒有被允許外出,嘉靖根本不想見到大臣,連嚴徐二人也只是召見了一次,好在有內閣在,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就算皇帝不理事,國家一時半會也亂不起來。嚴嵩與徐階依舊每日到內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