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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一個人,跟童延第一次來的那晚一樣。不一樣的是,童延這次還拄著根拐杖。見人都一瘸一拐地往自己這邊來了,聶錚把腳步加大也加疾了些。兩人還隔幾米遠時,他聽見童延叫了聲:“聶先生?!?/br>久違的聶先生。聶錚嗯了聲,略微放慢腳步,就著殘障人士的速度一塊兒往屋里去,垂眼看看童延的腿,“好些了?”童延人還在往前蹭,眼睛一直狐疑地朝他看著,“好多了?!?/br>上階梯時,聶錚很有風度想要扶一把,可是童延笑了下,也沒笑開,“不用?!苯又彤斨拿?,用拐杖撐著地,蹦跶幾下,跳上去了。聶錚知道這孩子疑惑什么,因此進了客廳,把童延安置到沙發坐下,然后自己也在男孩對面落座。見童延那條打了石膏的腿好像怎么放也不是,伸手把腳凳給他推近了些,“擱這兒?!?/br>童延也沒虛推,果斷把腿擱上去了。望著男孩執著等待答案的眼神,聶錚直來直去地說:“你什么都不用想,讓你來就是讓你好好養傷,不管以前發生過什么,你終究是公司的藝人,明白?”童延又笑了,點點頭,“明白?!边@一層答案他知道。但老板把一個小藝人,還是得罪過自己的藝人帶回自己家養傷……童延笑容轉瞬即逝,“我要注意些什么?”比如養好傷用什么姿勢待宰之類的……聶錚也覺得話必須事先講明白,于是嚴肅地說:“做你自己的事,不要在意別人?!?/br>童延呵呵笑,“……我知道了?!边@算是……什么答案。因為腿傷不便行動的關系,這次童延的臥室被安排在一樓??赡苷J床,他這晚睡得格外不安穩。恍惚間睜眼,他躺在一個四面都是青灰墻壁的房間正中央,屋子里只有頭頂一盞燈亮著,那燈的白光陰森得駭人。他直愣愣地朝天花板看著,突然,nongnong的陰影罩住他的臉。視焦拉近到陰影處,他看見了聶錚那張熟悉的臉,神色還格外猙獰。他又看見聶錚薄削的嘴唇一張一合,“反正沒用了,殺了燉湯吧?!?/br>接著,余光瞥見聶錚胳膊抬了起來,手上電鋸鋸齒血淋淋的。?。。?!電鋸食人魔?童延一下就驚醒了,渾身冷汗淋漓。朝窗口一瞟,天色已經透白,天邊還泛出了幾絲晨曦的微紅,他才長舒了一口氣。腦子逐漸清醒,困擾他一晚的事又纏上頭了:聶錚到底做的什么打算?真不怪他沒出息,上次在辦公室他用那種方式換兩人撇清,才從這走出去,聶錚守諾即使鬧繃也不給他小鞋穿。可是,前些日子,聶錚救了他一次,得知他的背景還沒拿他當棄子,這兩回下來,悔諾他也不好說什么了。不拿他當棄子,是因為,可以把他留給這兒看心情折騰?童延又想到那幾百遍八榮八恥,越想越覺得沒毛病,那位的手段一向獨特,他真是算不準自己什么時候踩雷啊,媽的!算了,童延心一橫,干脆扯起被子蒙住頭。能用挨折騰換一條路走,他也算是值了。而且,換到別墅養傷,他占大便宜了!占大便宜了!不管心里多忐忑,寄人籬下還心安理得白吃白喝,在童延眼里總是沒臉的事。于是,聶錚這天清早從泳池回來,人還沒到樓梯口,就瞧見個身影一瘸一拐地從廚房出來,空出的手還端了盤切好的水果。就一直望著童延吃力地蹭到餐桌邊上,把東西放下。聶錚用了半分鐘反省自己無良資本家的形象,為什么那么深入人心。他身上還裹著浴袍,在客廳停留太久很失禮,但也顧不得了。聶錚大步過去,“童延?!?/br>對面男孩抬起頭。聶錚讓男孩在餐桌邊上坐下了。也好,那就從利益關系談,聶錚組織了一下語言,對童延說:“你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專心養傷。這些事有人做,我自己也能做。你自己想想,你是我公司的藝人,行動不便還積勞,萬一落下什么后遺癥,損失是不是更大?這個道理在我家是,在你自己家也是,你得學著計算成本?!?/br>計算成本。吃完早餐回房,童延還在想這句話,也是,這座房子里頭住著的,從園丁、司機到老保姆都對他不錯,也真沒指望他做什么事,聶錚這次好像也是。他在外頭吃力蹦跶,也就是干吃不做,面上和心里過不去??涩F在他腿傷著,哪是講究這些的時候,就算挨宰,他也得養好自己再挨宰。于是,不管多閑不下來,童延還是在房里安靜了好幾天,好在,周四,宋導那戲的劇本送了過來,這下他不用閑著了。但周末,午飯過去,聶錚就回了家。庭院里一派熱情洋溢的勞動場面,老板和園丁都在院子里伺弄花草,女秘書還在清掃院子。童延一見,自己在房里是真待不住了。他拎了幾瓶水送出去,也沒回房,就倚著路邊的景觀石坐下來。這一片已經打掃過,坐著也不耽擱人。聶錚就在對面花圃搗騰那些盆盆缽缽,童延扯了個話頭:“這些都是蘭花?”聶錚手中鏟子小心地扎進泥土里,“有幾盆不是?!?/br>這陣子,童延沒像上次一樣天天一出大戲,他挺滿意,就該如此。童延那會兒每天撞到他面前曲意逢迎,何必?輕薄了自己,他也不樂意消受。眼神止不住朝男孩望過去,童延坐在陽光下,本來皮膚又薄又白,這樣一看,就算明知這孩子的殺傷力,聶錚竟莫名擔心人要化掉。他壓低眉頭,“別在太陽底下坐著?!边@可是八月末。童延回之以為微笑,不在太陽下坐著,怎么在主人面前刷臉卡?不管老板要拿他怎么樣,同一個屋檐下住著,連著幾天跟聶錚連照面都不打一個,那也不成啊!于是打了個哈哈,“成天待空調房,曬曬挺舒坦?!表樖謹Q開了水瓶蓋子。正在此時,女秘書從路上過。童延見她來,打了個招呼。余光突然瞟見一團棕色的小東西撲騰撲騰地沖著自己這邊來了。本能地偏開身子躲,手一個不穩,瓶里的水濺了自己一身。女秘書就大驚地見那麻雀飛過去,忙放下手里的東西,“你腿濕了沒?”童延說:“腿沒事?!敝皇巧弦虑靶匚恢脻窳艘淮笃?,這次又是白色布料,一濕就透出了里面的rou色。這樣一鬧騰,聶錚也站起來了,朝傷病員打量片刻:“腿真沒事?”童延搖頭,“真沒事?!?/br>接著,聶錚看一眼童延濕了一半的身子,又瞧了瞧自己腳上的泥,對女秘書說:“你扶他回房換身衣服?!?/br>童延又想不通了,大夏天的,濕就濕了,這水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