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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季銘剛想下車,季業就冷不防叫住了他?!拔蚁肭竽阋患??!?/br>“是為了今晚上那個女人吧?!奔俱懰砷_推門的手,這個女人也許對于弟弟來說很重要,看弟弟今晚的維護和出頭,再想他喝醉的那個晚上也是這個女人在場,心里不由的有些苦澀,弟弟已經長大了,他還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去尋找愛呢。“對!杜鵑姐這些年受過不少苦,我想可不可以把她接出來……”季業思索了一下措辭,皺著眉看著季銘。“阿業,你要知道沒有誰是救世主,我們都沒辦法替別人選擇人生?!奔俱懘蜷_車門走了出去。季業看著季銘越走越遠的背影,嘆了一口氣,也下了車。季業終于還是接受了杜鵑姐的建議,加入了□□,成為南京分區□□地下情報組的一員,因為杜鵑姐的引見,再加上季業的背景和身份很適合,很快就開始接一些不大不小的任務。季業在醫院,人多口雜,他又是身份清白的醫生,所以國黨有些軍官在病房里就聊些東西也不避諱他,但是這些看上去不起眼的信息被季業不動聲色的采集之后整理交到放大的情報系統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季業也因此得到更多的重視,以他和杜鵑為首的南京地下情報局頻頻得手,也得到了國民黨的特工處的注意到,風聲漸緊,季業也勸杜鵑姐早點收手,她的身份容易暴露,萬一出了什么事,孤立無援,幾乎就是死局。但是杜鵑很是堅決,金碧輝煌是南京最大的歌舞廳,對招人很嚴格,要不是杜鵑前些年有些名頭,怕是進不去,但是那里實在太過重要,整個國民黨的高官都會時常出入,所以這一情報點實在不能輕易放棄。杜鵑一再強調自己是好些年的老情報員了,基本的反偵察意識還是有的,讓季業放心。但是干地下工作的哪個不是把腦袋提在褲腰上走鋼絲呢?常在水邊走,哪有不濕鞋的……至少季業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他下午被排了兩臺手術,都是季銘安排好的要打好關心的高官家屬,而等他出了手術室,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杜鵑姐連同在燈火輝煌接應的兩個小弟都被一舉抓住,南京站的地下網被大肆清洗。季業坐在辦公室里,桌邊的電話就在手邊,但是他卻不能通知任何人,整個南京的電話通訊都被監視起來,一旦有人通風報信,怕是整個地下情報局都會毀于一旦,但是他卻沒辦法無動于衷,坐如針氈,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整個寬大的辦公室里只亮了一盞小臺燈,季業戴著金絲框架的眼睛翻出抽屜最深處的一本速寫本,正是陪伴他流浪多年從不曾丟掉的那本畫冊。他習慣性的抹了抹本面,翻開第一頁就是一張鉛筆速寫。少年穿著軍裝,朗眉星目,才不過十五六歲就初見鋒芒,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滿是堅毅,抬手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嘴角抿得很緊;翻過這一面,又是一張人物速寫,側著臉的少年半張臉隱在燈光里,但是側臉的輪廓分明,他的眉形朝上,眼睛也偏上揚,尤其是瞇著眼笑起來的時候;下一張少年已經變成了青年的模樣,裹著冬裝的黑色大衣,圍著厚厚的圍巾,發絲上帶著幾分冷意的霜色,顯得整張臉都更加嚴肅了起來……一本速寫本,足足有上百張畫,主角都是同一個人,記錄一個少年長成青年的軌跡。而每一頁的頁腳都有一句日文的標注,音譯(阿依西代路),愛你。季業拿起桌角的筆,將那些一字一句寫下的告白用力涂去,筆力穿透紙背,他畫的越來越亂,到最后已經幾乎瘋狂的撕開本子,用力涂掉,直到翻到最后一頁,季業放下筆,趴在桌子上,淚水不知何時模糊了眼睛。季業取下眼鏡,他不知道該怎么做,杜鵑姐被抓了,而且是哥哥親自動的手!都是他舍不得傷害的人,他沒辦法救杜鵑姐,只能看著她死在哥哥手里!他恨自己的無能,時隔多年,原以為自己成長了,卻還是沒有變,他還是那個逃避出走,一味只相信自己看見的美好,卻不管那些美好背后的戰亂和紛爭。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季業才抬起頭,他擦干淚,轉動電話,給大哥打了電話。電話那頭的嘟嘟聲響了三下,就在季業打算掛了電話的時候,那頭傳來一聲低啞的聲音,“喂,阿業?”季業沉默了幾秒,剛哭過的嗓音鼻音有些重,“沒什么事兒,你在忙嗎?問一下你今晚回家嗎?”季銘一邊看著被掛在審訊架上的女人,一邊低下頭小聲道:“今晚哥有事,可能不能……”“哦,沒關系的。我就是隨便問問,你忙你的吧?!奔緲I沒等季銘說完就連忙插話道。“你著涼了嗎?聲音有些不對勁?!奔俱懓欀?,朝手下使了個眼色,自己走出逼囧的地下室,關心的問。“沒,沒有,可能最近下雨降溫吧?!奔緲I隨口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哥你好好工作,有同事找我呢?!彼贝掖业膾炝穗娫?,生怕季銘從他這一通試探的電話里聽出些什么來。但是顯然電話那頭的季銘更加擔心的是他的鼻音。深夜,當季銘審完最后一個犯人,拒絕了局里一眾下屬的挽留,披著霜露和星光,執意開車回到家的時候,小洋樓沒有一點燈光,就像以前他孤零零的住著的樣子,沒有一點兒人氣。他嘆了一口氣,滿腔的熱血好像就像熄了火的車一下子就被澆滅了。在車里狠狠的抽了一根煙,直到煙灰燃盡才走進屋子里。臨睡前,他不放心,繞道阿業的房間,卻從房門下察覺到一絲微弱的光。季銘的心也像這一點微弱的光,就像已經熄滅的炭火中又燃起了一點零星的火點,這足以讓快要凍死的人激動沸騰。他輕手輕腳的打開門,果然看見被子里裹著一團,床頭亮著暖橘色的燈。阿業睡覺喜歡亮著燈,好像這樣他就不是一個人一樣,有人陪著才睡得著。季銘帶著一身寒氣,輕輕坐到季業的床邊,他低下頭正好看見季業露出一張小臉,有點干的的小嘴上起了點皮。季銘想起電話里的鼻音,心里有些不放心,剛想伸手試一試季業額頭的溫度。剛探出手還沒等碰到季業的額頭,又默默收了回去。他將兩只手合到一起,用了搓了搓,又朝手心哈了一口氣,將手貼到衣服里溫熱的皮膚上試了試,確定不冰了才敢放到季業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