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我與孟府結怨，對二姑娘而言，有何好處？”

    全然就是一副不想聽她解釋的質問態度。

    能有什么好處呢。

    孟嬈緩緩垂下了眼睛，蝶翼般的眼睫一陣輕顫。

    陳玨鮮少被人戲弄，此刻又見到孟嬈一副委屈的態度，心中火氣更甚。

    上次在宴席就是這副樣子，這次在凌華苑，還是這副樣子，真拿他當傻子不成？

    “我聽聞孟府二姑娘和三姑娘關系不好，倘若二姑娘在府里受了委屈，需要幫忙，直接說一聲便是，又何必搞這么多彎彎繞繞的心思，何必借在下的手，去……”

    “不是的?！?/br>
    輕軟軟的語聲打斷了他的話，孟嬈低著頭：“我沒有別的心思?！?/br>
    陳玨冷笑：“那你是為了什么？”

    冷冽的語聲像是寒冬臘月時凝結的冰，孟嬈很容易就聽出了其中的厭惡。

    她的嘴唇抖了抖。

    半晌，睫毛一顫，啪嗒一聲落下淚來。

    明亮的燭火中，小姑娘輕抬起眼，琥珀色的眸底蘊著nongnong水霧，很輕很輕地說：“因為我喜歡小侯爺?！?/br>
    “……”

    容珣指尖一緊，手中白玉扳指驟然碎裂。

    -

    晚風從窗口呼嘯而過。

    短暫地愣了幾秒，像是沒聽清孟嬈的話，陳玨下意識道：“你說什么？”

    燈光下的少女閉上眼睛，輕軟的語聲帶著一絲顫音，在寂無人聲的房間里，卻又無比清晰。

    “我回京城的第一天，也是小侯爺凱旋而歸的那天?！?/br>
    “趕車的馬夫告訴我，你是大宴朝的英雄，把邊境守得固若金湯，是大宴的戰神……”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小侯爺，我當時站在街角，看了你好久好久，但是你并沒有發現我?！?/br>
    “……”

    孟嬈抽了抽鼻子，眼眶通紅，睫毛上的淚珠兒一陣輕顫。

    “我還想再見小侯爺一面，但是還在守喪期間，所以就去求了貴妃娘娘，用了meimei的身份……”

    “耳墜也是我故意落下的?！?/br>
    “我真的很怕小侯爺生氣，所以我敢對小叔叔說隱瞞身份的事，卻不敢對你說……可我沒想到，你還是生氣了?！?/br>
    “對不起，今天才知道你有喜歡的人，我……”

    咚——

    玄黑袖擺拂過桌角，翠玉酒杯滾落在地。

    似是沒有再聽下去的欲望，容珣拉開椅子，起身就走。

    陳玨這才回過神來，顧不及思索，便站起身子，對容珣道：“阿珣，你去哪？”

    長廊上的燈籠晃了晃，容珣眼尾泛起一抹昳麗的紅，面容輕側間，他幽冷的瞳，淡淡地掃了過來。

    被目光看到的一瞬，陳玨身子一僵，莫名頓住了腳。

    房門被風關上。

    屋內又恢復了寂靜。

    容珣的離去，對孟嬈似乎沒有任何影響，她紅著一雙眼睛，巴巴地看向陳玨。

    陳玨還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他抿著唇，不知該說些什么，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片刻后。

    孟嬈眨了下眼睛，輕輕地問了句：“小叔叔怎么了？”

    倒是沒有再提之前的事兒。

    陳玨松了口氣，心情十分復雜。

    剛才那番話是他心急之下說出口的，對小姑娘來說確實太狠了些。

    沒想到小姑娘絕口不提，也不逼問，反而主動將話題引開了。

    陳玨心里不禁生出幾分愧疚來。

    他定了定神，放緩了語調，接著孟嬈的話說：“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之前還從未見他這樣過?！?/br>
    見陳玨態度好些了，孟嬈默默擦掉眼角的鱷魚淚。

    “其實小叔叔這幾天情緒都不太好，是不是最近朝堂里發生什么事？”

    “應該也沒什么事?！标惈k嘆了口氣，“算了，我待會兒問問阿寧，過幾天再來看他?！?/br>
    頓了頓，他看著孟嬈，似是想為剛才的事兒畫上句號，又似乎很難開口，正斟酌著語言。

    倒是孟嬈先說了句：“我只希望小侯爺不要生我的氣，我今天才知道小侯爺有喜歡的人……不然也不會這樣接近小侯爺，鬧出笑話?！?/br>
    她看向陳玨，目光輕軟又真誠。

    “小侯爺不用為今天的事兒憂慮，我能和小侯爺做朋友就很滿足了?！?/br>
    十分地善解人意。

    陳玨心里的愧疚之色更濃，沉默了半晌，他說：“是我處理得不好，二姑娘不要放在心上?！?/br>
    他看了眼窗外的夜色：“這幾天阿珣那邊有什么事，麻煩二姑娘派人去跟我說一聲?！?/br>
    孟嬈乖巧點頭，將陳玨送到門外。

    -

    晚風扯落枯葉，書房前懸掛的燈籠輕輕搖曳，暖橘色的火光從長廊一直延伸到暗沉沉的天邊。

    咚咚咚——

    屋外傳來急促的叩門聲。

    阿寧站在門口，小聲稟報道：“殿下，小侯爺剛剛回去了?！?/br>
    桌案上的燭火一陣明滅，椅子上的容珣驀然抬眸。

    “回去了，然后呢？”

    “你想說什么？”

    他眼尾透紅，半邊臉隱沒在暗影中，面容透著幾分陰郁的病氣，一字一頓地問：“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什么事都要來稟報我？”

    暗含戾氣的嗓音透著一股徹骨透心的寒，阿寧連忙改口道：“不不不，不是這個?！?/br>
    再不敢說一句多余的話，阿寧躬著身子，低聲匯報道：“宮里頭傳來消息，說葉姑娘剛剛進宮了一趟。她好像猜到了孟姑娘的身份，并且……將此事告訴了皇上?！?/br>
    ……葉白柔。

    容珣指尖一緊，晚膳上的話猶在耳邊，他腦中赫然浮現出那天小姑娘嬌俏的臉，笑盈盈對他說著“求而不得”四個字。

    ——“我真的很怕小侯爺生氣，所以我敢對小叔叔說隱瞞身份的事，卻不敢對你說……可我沒想到，你還是生氣了?！?/br>
    ——“對不起，今天才知道你有喜歡的人，我……”

    所以我敢對小叔叔說隱瞞身份的事，卻不敢對你說。

    今天才知道你有喜歡的人。

    能有多喜歡？

    容珣低笑了聲，心口的躁郁感翻涌而上，他驟然垂眼，拿起桌上的瓷瓶，將藥丸一顆接著一顆地送入口中。

    書房里傳來瓷片碎裂的聲響。

    阿寧的肩膀跟著抖了抖。

    想起方才容珣從東院出來時極為不好的面色，阿寧沉默半晌，又斟酌著補了句：“皇上這會兒已經往鸞青宮趕了，殿下可還要讓扶柳……照著原來的話說？”

    掌中的藥丸悉數咽下。

    容珣緩緩靠回椅子上，原本嫣紅的唇色微微泛白。

    良久的寂靜后。

    他閉了閉眼，嗓音淡淡道：“就讓她那么說?！?/br>
    -

    半個時辰后，鸞青宮大堂內。

    容鴻一進屋就支開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