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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景色忽然大變。待她醒過神來時,便已來到人間——依稀記得來人間后最先見到的景象,是水底。 她的rou身應當還留在瀚海中。 而那水下應當有什么法陣同瀚海相接,只要找到陣眼,就能回到原處了。 樂韶歌和樂正公子便又隨著她的指引,和她一道潛入江底。 法陣當然沒有尋到。 隕坑卻找到了。 ——小姑娘想找的,果然是樂韶歌從劉穆之那里拿回來的“鳳凰卵”。 樂韶歌并未急于把東西還給小姑娘。 她自背后牽住了樂正公子的衣袖。 ——她能察覺得出,樂正公子心情很不好,并且很可能是在生她的氣。 可此行會發生什么尚不可知,她覺著樂正公子不該意氣用事。 “你留下護法……萬一我在她識海中發生意外,rou身還需你來照應?!?/br> 樂正公子抬手,片刻后,輕輕揉了揉她的耳垂。 “照應得到?!?/br> 樂韶歌感到沉重——樂正公子的話一貫都不多,也一貫都不愛明言自己的心事??纱丝趟某聊谎院驮缧r候顯然是不一樣的。 先前縱然他不說,樂韶歌也知他是明快和滿足的,他其實并沒有隱瞞什么。 可這一刻,他仿佛又默默的瞞著她下定了什么決心,就好像……就好像他過去做的一樣。 雖然她不記得過去他做過什么。 “阿羽……” 這兩個字脫口而出時,樂韶歌不由怔愣了片刻。 樂正公子眸中清光也隨之一轉。 那二字之中仿佛包含千言萬語。 當她不由自主喚起這名字時,似有無數真相涌入她腦中??僧斔毤毸褜r,卻什么確切的消息也沒尋到。 反倒是許多先前呼之欲出、卻被她刻意錯過的東西,不由分說的清晰起來。 ——譬如,阿羽喜歡她。 ——并且,她很清楚阿羽喜歡她。 當她想要說服自己這不是真的時,心底似有個聲音在不停的告誡她——不要逃避、不要逃避。那聲音在懊悔自己為何從未認真考慮過他的心情和處境。懊悔自己拙劣、粗暴、自以為是的應對,最終造成無可挽回的錯局。若能重新來過,她一定放下成見和心結,勇敢的去面對,去試著理解他的心意。畢竟,畢竟…… 她困頓的回憶著,卻既想不起開端,也想不起過程和結局。 只有不知其所起的決意和教訓,在頑強、艱難的同自己的本能爭斗著。 “你不會是反悔了吧?”小姑娘的冷嘲熱諷打斷了她的困惑。 樂韶歌回過神來。 她再次抬頭看向了阿羽。 他目光中沉默而又始終如一的東西,忽就令她有些透不過起來。 是的,她想,樂正公子……阿羽喜歡她。并且,她很清楚的知道他的心意。 原來如此。 這么一目了然的事,她居然裝傻了這么久。 這算是一種利用嗎?還是說,她其實也想試試——拋去記憶的重擔,做出不一樣的選擇,是否就能達成皆大歡喜的結局。 “阿羽?!彼謫玖艘宦?。那兩個字壓在舌下,卻又似撮在唇上。明明是至清之音,喚起來卻這么沉而澀,遠不如“樂正公子”四字來的輕松自在。那是手指彈撥在琴弦上的感覺。這兩個字也是她的珍寶。 樂韶歌不由便松了一口氣,就像是終于邁出了最糾結最艱難的一步,發現天塌地也沒崩。 她想,她果然還是想記起來的,哪怕那過去充滿了讓人想一忘了之的煩惱和責任。 ——她不想在失憶的狀況下,去解決她同阿羽之間的問題。 “你一定要和我同去嗎?”她問。 “我已應允了她?!?/br> 樂韶歌便轉向那小姑娘,“你為何一定要他和我同去?” 那小姑娘嘲諷般一笑,“此去未必風平浪靜,你心中可有數?” “這是自然?!碑吘故且ヅ匀俗R海中,她又沒修過奪舍的邪法。是強是弱是敵是友,全看這小姑娘的想法。而這小姑娘潛意識里顯然已認定——她遇見的所有人都是惡的,她彼時的境遇絕望殘酷,無法反抗。 小姑娘道,“那你敢保證,若你中途遇到什么危險,或是干脆死在里頭,他不會一把捏死我?” 樂韶歌已料想到是此類緣故,卻沒料到她如此坦率。 倒也沒什么可補充的了,便看向樂正公子。 樂正公子淡定道,“我會?!?/br> 樂韶歌:…… “如此,你留在外邊,我豈不是更安全些?”她不想連累他一道涉險。 小姑娘再度瞪過來,樂韶歌坦然看回去——以坦率回報坦率,沒什么可羞恥的。 樂正公子反問,“明知是圈套,你又為何一定要跳?” 樂韶歌一啞。 若非要穩妥無風險才肯去做,那人豈不是要困在庸碌無聊之中,寸步難行?她肯跳這圈套當然是因為,她覺著比之于兌現承諾、比之于她想要證明的事,這風險尚可承受。 可這理由,對樂正……對阿羽而言,也是一樣的吧。 樂韶歌略一沉吟,果然還是沒有理由阻攔他。 小姑娘似是看穿了他們的心思,不忿的催促,“你們到底去不去?不敢去就趁早反悔!” 樂韶歌沒理會她的挑釁,取出那枚鳳凰卵遞給她,“這才是你要找的東西吧?” 小姑娘目光一喜,“是,就是它!” 說話間,那卵已發出柔光,穩穩的自樂韶歌手中飛起,懸停在他們三人之間。 “你們快把手放上去?!?/br> 當卵中靈力被觸發時,樂韶歌聽到了什么聲音——宛若自大海深處傳來的歌聲,溫柔又悲憫。 她忽然便明白了什么,不由看向那小姑娘。 阿羽顯然也聽到了那混沌之卵中的歌聲,卻是看向了樂韶歌。 只那小姑娘渾然未覺,猶然故作鎮定的催促著。 樂韶歌將手放了上去。 阿羽也將手放了上去。 小姑娘目光狂喜,閉目激發靈力。 澎湃之聲襲來。 以那枚先天元胎為中心,混沌如倒卷的渦流被吸入。隨著這旋流,白帝城中毫無瑕疵的飽滿春色如畫上偽彩被漸漸洗去,露出了底下真實的顏色。這座被從時空之中剝離出的城池,終于同它原本所在的世界接合,被隔絕已久的氣息一涌而入,城中之人莫名都醒了醒神,卻無人察覺何處出了差錯。 只在六界、四境與瀚海相交接的青墟城外,香孤寒緩緩停住了腳步。 瞿曇子疑惑的回頭,問道,“何事?” 香孤寒想了想,道,“……無事?!?/br> ——無事,只不過業已被他搜了幾遍卻依舊一無所獲的人間界中,忽然多了一座城池。 一座原本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