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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卵, 還找到了寫著“天子萬萬歲”的龜殼, “圣人臨朝,國祚永昌”的玉石, 用膠水把麥穗粘在一起制成的“嘉禾”……和草紙上一首寫了一半的詩“昔日曾看瑞應圖,萬般祥瑞不如無”??上г娙怂剖怯X著不妥, 回筆一勾, 涂去了,并未接著寫下去。又換紙重擬了封布告,重申了一遍“禁奏祥瑞詔”。 樂韶歌:…… 她理解劉穆之看到這些造假造得千奇百怪的祥瑞時的心情,不過鳳凰卵確實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錯——雖然并不是“鳳凰”的卵。 樂韶歌于是向樂正公子討了塊兒玉,化作顆一模一樣的“卵”,將東西換走了。 那“鳳凰卵”的材質很稀奇,樂韶歌認得,卻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見過——只知這不是該出現在人間界的東西。 回去的路上她掂著那卵把玩了半晌,心中始終縈繞著一股子沖動——想敲開看看, 卻又直覺做人不能太手賤了。便扭頭問樂正公子,“這東西是不是很珍貴?” 樂正公子道,“先天元胎——稀罕倒是很稀罕,珍貴卻未必很珍貴?!?/br> “先天元胎……”樂韶歌確實知道這東西,“能孵出什么?” “也許是法寶,也許是靈物,”樂正公子笑看著她,似是覺著她比此物更稀罕、更有趣,“也許是一個宇宙?!?/br> “宇宙……就是人間界流傳的開天辟地的故事嗎?”在人間界的傳說中,宇宙最初就是一枚混沌雞子,同這枚“鳳凰卵”本質上確實是類似的東西。 “不錯?!睒氛右娝信d致,毫不猶豫的迎合道,“要敲開看看嗎?” 樂韶歌:…… 樂韶歌懷疑自己若點頭,他立刻就會掏一把能劈開混沌宇宙的斧子讓她嘗嘗創世的滋味。 失憶了還真是吃虧,就跟個無知小姑娘似的事事都要旁人指點——想取得先機,讓樂正公子感受被她縱容寵愛的滋味,還真不容易啊。 “還是不要了?!睒飞馗杳芙^,“我覺著此物怕是已有主人了?!?/br> ——看布告生效的時間,小姑娘恢復意識的時機,正同這枚蛋被送到劉穆之面前的時間相符。而小姑娘頭一次被收入陰陽二氣瓶里,跟寄居在她體內的生魂分開時,小姑娘幾乎變回懵懂無感的殘靈。 ——小姑娘的眼睛原本也并非金碧色的。當樂韶歌以樂曲牽引出她留存在世人心中的記憶,就此為她編織可被劉穆之看見的幻體時,她恢復了本來的面貌,她的眼睛是明亮的黑褐色。她的鬼體之所以顯露出金碧的瞳色,應當正是因為體內那只生魂的緣故。事實上她的性格同樣如此,她表現得遠比生前更潑辣粗魯,恩仇必報,恐怕同樣是受此生魂的影響。 所以,樂韶歌懷疑,這枚蛋應當就是那只生魂原本的寄所——那生魂隨這枚蛋被投入人間界,被漁民打撈上來送到劉穆之跟前,感應到劉穆之身旁有個懵懂、卻不肯散去的殘靈,于是轉而附身在那殘靈身上,從而令它恢復意識,變成了鬼物——也就是樂韶歌他們遇到的小姑娘。 她將自己的推測告訴樂正公子,“這蛋里面裝的恐怕既不是什么法寶,也不是混沌未開的宇宙,而是瓶子里那只小鬼的rou身吧?!?/br> 寄身卵中,瓶中那小鬼莫非是只靈鳥……或者是靈蛇?總不會是條魚吧?樂韶歌將耳朵貼在蛋殼上,有些期待的想。一旦多了這么個設定,總覺著那小鬼更可愛了些似的。 ——那小鬼畢竟沒誘導小姑娘變成害人的惡鬼,因此樂韶歌并不很忌憚她。將她收了,主要還是想弄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想要做什么;若遇到麻煩了,是否需要幫助;若起了壞心,那當然更要趁機約束她。 樂正公子目光飄過來幾次,大約看不得她喜滋滋的聽一枚卵,淡定的恐嚇她,“蛋里孵出來的未必是鳥——縱然是鳥也未必干凈靈秀,或許是只叼著腐鼠的鴟鸮?!?/br> “她的人形是個野性難馴的美貌小姑娘,才不可能是食腐的惡鳥呢?!?/br> “……”總覺得樂正公子更糾結了,“蹭一個小姑娘,是不是更不妥當?” 樂韶歌:…… 樂韶歌想強調她很小——能裝進瓶子里那么小,看上去軟軟的嫩嫩的,瞪人的模樣奶兇奶兇的。 但在樂正公子偷換概念,將寄身的卵說成那小鬼本人之后,好像不管她怎么解釋都改變不了她在耍流氓的事實。 樂韶歌將卵收起來,猶覺著不甘心,便還以顏色,“有道是智者見智仁者見仁,我看到的是一枚卵,你看到的卻是個小姑娘——那佳人怕是在你自己的心上吧?!?/br> 樂正公子腳步頓了一頓。 樂韶歌疑惑的回頭,卻見樂正公子正看著她。 “我心上確實有一位佳人不錯?!彼f。 “……” 樂正公子卻未再多說一個字。 回到桃花樓上,樂正公子便將那小瓶取了出來,遞給樂韶歌。 正要說些什么,便聽到“嚶嚶”的哭聲。 那小鬼縮在角落里,蜷著膝蓋埋著頭,亮了單薄的的后背給他們,一遍哭一遍抽抽噎噎的罵著,“騙子,大騙子!” 樂正公子眉角便跳了跳,道,“看來是委屈了——可要將她放出來問話?” “嗯……還是放出來吧?!?/br> 瓶塞一開,里頭小姑娘便飄了出來。 才恢復體態,落地尚未站穩,便揚身欲逃。 樂正公子指訣一掐,四面透明的墻從天而降。那小鬼一臉撞到墻上,五官幾乎拍扁。躍起來想自上而逃,頭頂透明天花板砸下來,撞個正著。那小鬼抱著頭摔在地上。 先前哭得委屈,此刻撞得這么疼了,捂著鼻子抱著頭。眼眶都紅了,卻丁點兒哭腔都沒露出來。 只惡狠狠的瞪著樂韶歌。 樂韶歌撓了撓臉頰,覺著這恨確實是她自己招來的,倒也不冤枉。 干脆盤腿往地板上一坐,同她對視著,“是我不對,不該不由分說把你關起來?!?/br> “呸?!?/br> 樂韶歌覺著自己可能認出她來了——雖因失憶而想不起她是誰,但用“呸”自來回答她一切問話的人,印象中好像她平生只遇見過一個。樂韶歌莫名就淡定起來,覺得自己做得也沒那么錯了。 “你一個生魂,為何要附在鬼魂身上?”樂韶歌便直接發問。 “呸!” 果然。 看來不管她怎么問,都得不到第二個字了。 樂韶歌想了想,干脆順著她的意思,問道,“為何叫我騙子?我何時騙你了?” 那小鬼差點順勢又“呸”出來,憋了好一陣子才咽回去。重又將委屈擺出來,“哼,自己說過的話,才幾日便不認了?!?/br> 樂韶歌沒急于解釋——這姑娘心思詭譎多變,還是別讓她知道自己失憶了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