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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現在這樣,我不建議你再到處折騰?!?/br>林沛然“嗯”了一聲,“想好了?!?/br>老中醫抬了抬眼皮,沒說話,又扯了張空白的單子,刷刷寫下了自己的私人聯系方式,和那張藥方放在一起推給林沛然。“拿走,出克出克出克!”林沛然頭一次見他不耐煩攆人,有點懵。漸漸地,他發現行人對他們并沒有什么興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線,他們路過時,并不會因為他和鄭文軒牽著的手而多回頭看一眼。就算偶有視線落在他們手上,也會很快飄上鄭文軒坦蕩蕩的眼睛,然后若無其事被主人收回去。林沛然感到驚奇,這和他想象的一點兒都不一樣。大二的時候,他就充分明白,異性相戀和同性相戀,在大眾的視野里,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就算女生們腐著開玩笑,就算男生們張口閉口搞基賣腐,在真實的世界,兩個男人在一起,就是異端,是不堪、骯臟、隨時都能跟性和疾病扯上的話題……所以一直以來,他也都未曾想過,自己居然會有光明正大被鄭文軒牽著手走在大街上的一天。他在房間里疼得死去活來,真真正正的死去活來。受苦的是身體,抽痛的是心臟。意識模糊的時候,他恍惚著回想自己的一生,迷茫間竟然連自己都不知道,他這二十幾年是怎么走過來的。他跌跌撞撞走向陽臺,如水的夜色里,他目中流淌著被城市的燈光染得黯淡的星河。有一瞬間,他想打開防盜網的逃生鎖,從這里跳下去。我不過是想和他一起留下點回憶罷了。我沒有一年了,他卻還有好幾十年,一年的回憶對我來說是人生余額的全部,對他來說卻只是無限稀釋的幾十分之一。這好像不太公平。所以我可不可以自私一點,多占領一點他的回憶呢?“我明天六點還要起床加班來著,今晚實在得早睡了……”電話里,鄭文軒困倦的聲音,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睡著。林沛然聽出他的疲憊,瞧了瞧墻上掛鐘快要三針合一的指針,無奈又心疼,“那就趕緊睡,你們單位這也太壓榨員工了吧,加班到現在明天還加班?我可不想回頭領個禿頭回家?!?/br>路人們的目光立刻落在他倆身上,林沛然的臉“騰”地燒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鄭文軒背著他,把他往上托了托,一步一步,朝著他們之前看到的那個LOGO走過去。林沛然沒有勇氣抬頭,他毛茸茸的腦袋就搭在鄭文軒脖子旁邊,路人的角度也根本看不清他到底是睡著了還是怎么了。他裝死似的伏在鄭文軒背上,一張口,鼻頭就酸起來:“……都說了想回去了?!?/br>鄭文軒義無反顧往前走,反問他:“想吃什么味兒的?難得來一次,差這么幾步太可惜了?!?/br>“……”林沛然沉默了好久,悶悶道:“……原味?!?/br>他迅速走進房間,“哐”地一聲把門摔上,抬手,開燈。“……你知道你這是在做什么嗎?私闖民宅,非法入室,我可以——”“你可以報警。我進來的時候是找樓下管理員要的鑰匙,我說我是你女朋友,備用鑰匙丟了,你急著拿公司的資料,讓我來取?!彼岩淮€匙扔在鄭文軒腳下,“我借了管理員的鑰匙就去配了六把新的,老頭兒知道我爸是單位老二,懷疑誰也不會懷疑我?!?/br>“……”她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直勾勾盯著鄭文軒,“不過你別忘了,這里是職工公寓,不是你家,更談不上民宅。你也可以回頭把鎖換了,反正整棟樓的房間換鎖,都要給樓下老頭兒交一把備用鑰匙?!?/br>鄭文軒茫然無措。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也沒有人能教他該怎么做。他曾經盲目相信著自己的選擇,認為自己的隱忍都是為了未來的美好;但如今,他連自己也沒辦法相信了。他拿起手機,又放下,如此反復,來來回回。他突然意識到,他其實什么都不怕,只獨怕林沛然不要他。白玉頓時緊張起來,“怎么了?”林沛然皺了皺眉,“……到了嘴邊忽然想不起來了?!?/br>白玉就接著他說:“……他會每天花好大的功夫,在兼職打工的空隙琢磨換著樣給你做吃的;會給你挑衣服,然后買大一號的直接當情侶衫;會搶著幫你寫報告,免得你手酸……”“噫……”林沛然微微睜大眼睛,“對,你怎么知道的?”過了半晌,他自己又反應過來,低低笑了笑,“……傻了,我傻了,你別理我?!?/br>他覺得這樣不行,但拖著拖著,一兩個月過去,他還是什么都沒能托付。是藥三分毒,因為治療的副作用,他在回應鄭文軒的聯絡時,顯得精神萎靡、興趣缺缺。到了后來,他幾乎每天都會問鄭文軒,“還要等多久?”鄭文軒不知道他怎么了,他給不出確切的時間承諾,所以沒法回答。于是慢慢的,他主動找林沛然的次數越來越少。他全心把精力放在攻克貝佳上,身邊的人都開始相信貝佳精神不正常,認識到她的危險,這讓鄭文軒獲得了近乎扭曲的成就感。他在一步步毀掉這個女人的時候,就如攻克高數題那樣越戰越勇。只是,這樣的“冷卻”,對林沛然來說無異于雙重打擊。他好想接受啊。他攥著手上的戒指,差一點就把應承脫口而出。然后他聽到聽筒里,一個格外委屈狼狽的、細弱的聲音,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喊了一聲:“鄭文軒……”是貝佳。林沛然清醒了。“……”“鄭文軒,”林沛然嘆道,“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嗎?”鄭文軒知道,他這次是真的傷透了林沛然。胸中無處排遣的苦澀,漫無目的地在身體里撞,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他欲言,又不知從何說起,混亂的思緒在喉頭與腦海間沉沉浮浮,最后出口變成蒼白無力的:“我是真的拼盡了全力,想要和你在一起……”林沛然,我肯定能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讓你長命百歲!……他亂七八糟地想著過去的一切,想笑,又笑不出來;想哭,卻流不下淚。他眼睛干澀,布滿血絲,可是淚腺卻停止工作,頑強而倔強地堅守著某條線,不肯放松一步。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