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航徑直回了大學城那邊，從樓下看，家里黑漆漆的，很明顯沒有人在家。忽然之間，他就不想上樓了，在樓下小區磨蹭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上樓去。

在家里，心煩意亂，靜不下心看書，連游戲都連輸了好幾把。手機一直沒有想起過，比昨天還要安靜，甚至等他迷迷糊糊在沙發上睡著了，也沒有響起。

直到半夜里，客廳的燈光突然亮起，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見一個黑影幾乎是瞬間就移到了他的面前，來人在沙發旁邊蹲下來，忽然伸出長臂，緊緊地抱住了他。

這個風塵仆仆的夜歸人，身上帶著春夜里微涼的風，卷著清涼的花草的芬芳，帶著他身上特有的海風的味道，緊緊地將半夢半醒的劉一航摟在懷里，將他的腦袋緊緊地按在自己胸膛上你。

劉一航被他抱著，被他周身的氣息籠罩著，幾乎沒了脾氣，又一想起今晚分別時劉一言善意的提醒，他伸手回抱著他，吸了吸鼻子，同時張開嘴用力吸了一大口他身上的味道，啞著嗓子嘟囔著：“怎么大半夜的回來了？”

“我有事要跟你說?！辟R揚波緊緊地抱著他，幾乎是咬著他的耳朵說著話，卻沒有一點要放開他的意思。

賀揚波一向是照顧劉一航的那一個，可是現在，他這副孩子氣的模樣倒是把劉一航氣笑了：“你傻了吧？有什么事不能明天白天回來慢慢說？不能給我打電話發短信？非要這么大半夜的開夜車……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你以后再這樣，我……”

“我跟家里說了?！辟R揚波才不管他的絮絮叨叨，冷不丁地打斷他，笑得像個傻子。

劉一航頓時懵了：“哈？”

“我告訴家里人了?！辟R揚波放開他，兩手抓著他的肩膀，讓他的眼睛和自己對視，一字一頓地又說了一遍，“我喜歡男人，我喜歡你。全告訴家里人了?！?/br>
有一句話叫什么來著：最怕空氣忽然安靜。

駭人的沉默在家里持續了大概半分鐘，劉一航像是只竄天猴似的突然從沙發上竄了起來，光腳站在地板上，指著還蹲在一旁，呆若木雞的賀揚波，自己卻連舌頭都捋不直了：“你、你……你你……”

“你……你他媽吃了假藥??！”他終于想到一句合適的用來買賀揚波的話，說出來卻連自己都覺得怪怪的，梗著脖子，光著腳，咬牙切齒地踢了賀揚波的屁股一腳：“誰準你自作主張的？”

好像覺得這感覺不錯，他又提了一腳，又說到：“誰準你自己悄悄跑去出柜的？”

再踢一腳：“誰準你回家出柜不帶上我的？”

前面幾個問題賀揚波都沒有回答，他只是一動不動地蹲在原地，仰著頭微笑著看劉一航發瘋，直到最后這個問題一出來，他的笑容才微微有些艱澀，他動了動喉結，啞著嗓子道：“我不敢?！?/br>
“你不敢？我看你沒什么不敢的……”劉一航不滿地看著他，明明是一副混世魔王，說著說著話，聲音卻又小了下去，任誰聽起來都覺得沒什么底氣：“那……他們……怎、怎么說？”

劉一航還有害怕的時候。

還有心里沒底的時候。

賀揚波起身在沙發上坐下，故作神秘地看了看劉一航，清了清嗓子：“開了大半晚上的車，有點渴了?！?/br>
劉一航連忙狗腿地去倒水。

喝完水，賀揚波滿意地咂咂嘴，又道：“腰酸……”

傻小子又傻笑著去給人捏腰。

“肩疼?！?/br>
按肩。

“手也……”

“差不多得了啊，你屁股疼不疼？要不要我幫你做一下活塞運動？”劉一航的耐心耗盡，炸毛似的盯著賀揚波。

看著逗他逗得差不多了，賀揚波忍不住哈哈地笑起來，也不管這人不要臉的開黃腔，按住他的手臂，讓他在自己身旁坐下，歪著頭含笑看著他，溫聲說到：“他們……算是同意了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水土不服，就服劉一航耍流氓！

第92章87、出柜

周五下午，賀揚波回到G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見楊雙。

他們之前在電話里約好的，楊雙晚上還要加班，他們就近在電視臺附近的一家餐廳吃飯。把和家里出柜的打算和楊雙說了，楊雙表示非常理解，可是多少又有些擔心，反倒是對即將結束的倆人的合作關系并不留戀。

“你想好了？”楊雙問他。

賀揚波沉吟了一會兒，鄭重地點點頭。

“我可以問問嗎？”楊雙一手托著腮，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也不等人回答，自己就繼續問下去了：“是什么，讓你突然決定要說出來？我以為……你至少會這么拖著……”

“大概是在這件事上軟弱了小半輩子，怎么也該硬氣一回了吧?！辟R揚波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頓了頓又說：“如果非要有什么原因的話……那大概是因為身邊的那個人吧?！?/br>
賀揚波十分坦誠，楊雙也沒有多余的話好講，電視臺還有一堆事兒等著她，她留下一句“那就祝你成功吧”之后，施施然離開了。剛走了兩步，又退回來，誠摯地看著賀揚波：“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找我?！?/br>
賀揚波微笑著看她。

“我是說，你mama那邊……如果很難辦的話，我可以和她聊聊的……”楊雙解釋到。

賀揚波無奈地笑了笑：“算了吧，到嘴的兒媳婦兒就這么沒了，還要跟她說‘沒事兒，你兒子是個基佬，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嘛’，你覺得我媽還能好得了嗎？”

楊雙忍俊不禁地笑了一聲，朝他擺擺手離開了。

賀揚波回到家已經九點了，他原本沒準備這么急就把話說出來的，可是賀教授明天一大早就要去鄰省的大學做學術交流，這會兒正在讓林女士給他收拾行李。

林女士一邊進進出出在各個房間，嘴里又一邊不滿地埋怨著賀教授。

老爺子顫顫巍巍地從沙發上起來，準備回房休息了。

賀揚波深深吸了一口氣，腰背一挺，對屋里的幾個人說道：“我……有事想和你們說?！?/br>
賀揚波很少這樣正式地，有一種宣布什么事情的口吻和家里人說話，哪怕是他決定要去林城發展的時候，也只是某日飯桌上，輕描淡寫地一句話給帶過了。

家里幾個人不禁同時停下了動作。

“本來沒這么著急的，但是我爸明天要出差，今天正好大家都在，我想了想，不如就今天把這事兒告訴你們得了?！辟R揚波努力想要擠出一個像平時那樣的漫不經心的笑，可是他失敗了，這個笑，比哭還難看。

老爺子詫異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點點頭，又穩當當地坐回到沙發上，還順手給自己沏了一杯茶。

賀教授狐疑地看著他：“什么事這么嚴重？”

賀揚波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