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旭沒有回答，只是固執地偏開臉，不去看劉一航充滿壓迫性的鐵青的臉色。

劉一航卻近乎固執地緊緊盯著張旭，仿佛想要用眼神將他射穿一樣。

就在離他們不遠處的球場上，不知發生了什么，傳來一陣輕快愉悅的大笑，以及此起彼伏的口哨聲，初秋傍晚的微風透過他們頭頂的樹蔭的縫隙掉落下來，投射在兩張年輕又英俊的臉上，怎么看都是令人賞心悅目的景色。

可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此時此刻，彌漫在兩人之間的，是怎么樣的暗潮洶涌。

“張旭，別讓我瞧不起你?！边^了好一會兒，劉一航冷著臉，率先開口說到。

張旭猛地轉過頭，驚詫又不解地望著他。

劉一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無法否認，張旭看著他的時候眼里的愧疚讓他狠不下心來，他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輕咳一聲，沉聲說到：“已經發生的事，我沒辦法假裝看不見，我沒法兒當這一切沒有發生過，你懂嗎？”

回答他的，是張旭的沉默，和忽然間暗下去的眼眸。

“我不能說我不怪你們，可是說真的，我也恨不起來……說到底……我也不知道到底這是怎么一回事……張旭……”劉一航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也緩和了下來：“咱們認識這么久了，你是什么人，我劉一航最清楚了……我只是……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

張旭費力地咀嚼著劉一航的這番話，這段話聽起來有些亂，可是，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難以理解......

那就是說，劉一航并不是完全無法原諒自己？

張旭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被完全籠罩在暮色里的男生，這個他曾經最好的兄弟，最親密的朋友，在自己做出了那些傷害他的事情之后，他卻依然還是選擇原諒自己……

“可是，張旭，你現在是做什么？退出球隊？你以為這樣就會讓我心里好受一些了嗎？”劉一航的臉色陰沉，眼里也不似平常那樣溫和無害，反倒是有些憤怒：“你忘了以前怎么說的嗎？我們不是要一起帶著球隊拿到全市大學生足球聯賽的冠軍的嗎？我們還沒有打敗航院，還沒有拿到冠軍，你就準備要當縮頭烏龜了嗎？”

“一航……”

“張旭！”劉一航的情緒明顯有些激動：“為什么要讓無關緊要的事情影響你的決定？為什么要因為那些事，放棄你自己想做的事？”

是啊，年少輕狂的時候，他們剛剛進球隊的時候，教練和學長打壓新人，醫學院的足球隊甚至連師大那樣陰盛陽衰的學校派出的球隊都踢不贏。

兩個人氣到找校長投訴，反映情況，后來，球隊換了一個專業的教練，最早的一批學長畢業離隊，兩個人憑著實力，穩扎穩打，漸漸成為了醫學院足球隊里最勢不可擋的前鋒和最有攻擊性的后衛。

他們曾經在每年春天的聯賽里打敗了師大這樣的稍弱一些的球隊，也曾經打敗過理工大和L大這樣稍強一些的球隊，可是，他們從未贏過林城最強的航大足球隊。

他們曾經在和航大的比賽中鎩羽而歸，喝得酩酊大醉的時候，摟著對方的肩膀，發誓總有一天要帶領著球隊打敗航大，站在冠軍的領獎臺上。

劉一航和張旭的球技都是一流，可是性格又都有些太過張揚，教練雖然器重兩個人，選出的隊長卻是性格更為沉穩一些的守門員吳桐。

那天晚上，吳桐左手摟著劉一航，右手摟著張旭，醉眼朦朧，卻依舊堅定地說到：“我們一起，好好收拾航大那幫小崽子！”

那還是去年的事，可是轉眼，兩個人就已經走到了今天這樣的境地。

劉一航和張旭面對面，緊盯著彼此的臉，心中都忍不住有些悲涼。

“張旭……”劉一航吸了吸鼻子：“其他的事，我們放到一邊，我聽人家說，時間會沖淡一切的，我們不如......讓時間去沖淡那些不好的事吧?！?/br>
張旭深深地看著劉一航，半晌之后，才幾不可見地輕輕點了點頭。

“那我們一起，像以前說好的那樣……”劉一航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目光清澈地看著張旭，輕聲開口。

“好好收拾航大那幫小崽子?！睆埿窠舆^話來。

話音一落，倆人皆是一愣，隨后，不知是誰先笑出了聲，兩個人終于大笑起來。

談不上和好如初，但至少是解開了一些心結。

至始至終，劉一航都沒和張旭提自己要搬出去住的事，他甚至忽然發現，到了現在，他要不要出去住，好像已經和張旭沒有太大的關系了。

他也沒問張旭要申請走讀的事。

其他的，就像他說的那樣，就交給時間吧。

和張旭告別，天色幾乎已經黑了，劉一航干脆去宿舍隨便收拾了點東西，直接去了道館。

有幾天沒來，他先是花了一些時間來熱身，活動得差不多了，他在道館里環視了一周，干脆走到正在踢沙袋的大頭身后，掰了掰手腕，笑嘻嘻地：“師兄，練練？”

大頭是這間道館的大師兄，可是算起來，他并不是劉一航真正意義上的師兄。

劉一航七八歲開始練跆拳道，到現在，已經有十三年了，早在進大學之前，他就已經獲得了象征跆拳道高手的黑帶了。

上了大學，劉一航并不準備把自己練了多年，幾乎已經成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的跆拳道丟下，但是原來的道館離學校太遠，不能保證劉一航需要的練習量。于是，他自從上了大學，劉一航就來到了這家“唯一道館”，剛開始也只是作為比較高階的學員自由練習，時間長了，館長覺得劉一航的腿部力量十分驚人，動作技巧配合著他那張臉也是好看得沒話說，于是金口一開，劉一航正式成為了道館里的教練之一，負責教導和陪練一些初階的學員。

畢竟以劉一航旺盛的精力，光是和初階學員做一些基礎訓練，遠遠無法滿足他所需要的運動量，而在這個道館里，唯一能讓劉一航覺得有些吃力，想要挑戰的，大概就是大師兄大頭了。

大頭其實并非頭大，而僅僅只是一個綽號而已。

不過他的臉長得比較兇倒是真的。

聽到劉一航略帶挑釁的話，大頭停下腿上的動作，那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一板，眼睛一瞪：“你小子這幾天上哪兒去了？”

劉一航心里一憷，討好地笑：“師兄……那個什么，最近有點兒事……”

師兄擺擺手，冷哼一聲：“行了，師父周末幫你重新排了個班，每周一、周五、周六，每天倆小時，時間你自己定，明天之前告訴師父，呃……還有，聽師父的意思，好像準備給你加工資……”

聽到加工資，劉一航的眼睛瞬間就亮起了奇異的光芒，可是一想到每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