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

由于職業需要，兩人今天剛好都穿了正裝，盡管現在西餐廳對于來客的著裝要求不像從前那么嚴格，但有時看著侍應都比自己打扮得正式，心里也難免有些尷尬。

六點對于適應了夜生活的新時代人民而言有些過早，此時到店的食客不算太多，稀稀拉拉地分散在店內各個角落，林靜澤和程默選在窗邊坐下，一盞小燈是他們此間唯一的照明，和別處的光源分隔得很遠。

這家店名字叫Det，意思是親切的，美好的，程默之前和同事來過一次，感覺很不錯，所以剛才林靜澤問他想吃什么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里。

這邊提倡自助點餐，侍應在招呼他們落座以后交代了一句就走了，貼心地給客人留下自由討論菜式的時間和空間。

程默點了一份西冷牛排套餐，林靜澤則要了一份菲力和海鮮炒飯，最后想想又加了一碗奶油蘑菇湯。他們的口味比較相近，牛排都要的七分熟。

點單結束，林靜澤看著程默不住搖頭：“你這胃口怎么還是沒有長進，怪不得再也長不高了?！?/br>
“我都二十三了！早就不能再長了?！背棠仓?，不滿他這樣偷換概念。

林靜澤伸出一根指頭：“今早量了一下，發現我又高了一厘米?！?/br>
“早上通常都會高點的?！?/br>
“過來之前我又量了，沒縮?！?/br>
程默不得不接受他的顯擺：“哦……”緊接著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意有所指，“大概是受到愛情的滋潤吧，我懂的我懂的?！?/br>
聞言，林靜澤不禁笑罵一句：“你個鬼靈精！”只是笑容很快斂起，“誰跟你說是愛情了?！?/br>
“那……基情？”

林靜澤和程默一樣只喜歡同性，若非如此，他們也不至于那么要好。正因為程默知悉了這點，才會在日常相處時事無巨細地和他交心。

否則很多事情光靠口頭敘述，而沒有切身體會，是很難產生共情的。

“姑且算是吧?！绷朱o澤不好告訴程默他這只是成年人之間偶爾會有的一點小調劑，根本談不上什么愛與不愛，有情無情。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程默心下一窒，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盆涼水，滿懷熱情霎時消減了不少，他愣愣地問：“那個，我是不是想多了，原來……沒有‘嫂子’??？”

“哈，嫂子？還沒有?！绷朱o澤兀自笑了一陣，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隨后不忘囑咐，“你可別學我?！?/br>
“噢?！背棠犆靼琢?，林靜澤只是約那什么而已。

害他白高興一場。

面對林靜澤，程默幾乎所有情緒都擺在臉上，眼神一時暗淡下來，看著有些憋悶。林靜澤只得安慰他：“你也別想得那么絕對，一切皆有可能嘛?！?/br>
意思是說他對那人不是沒有更進一步的想法咯？！程默唰地抬眼：“真的？”

林靜澤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過了一會兒才點頭：“嗯?！?/br>
“那……”結合林靜澤的種種反應，程默琢磨了一下，忽然壓低聲音，“那咱們不能讓他知道了?！?/br>
林靜澤失笑：“當然，我還用你教？”

程默摸了摸鼻子，干笑兩聲：“哈哈，也是?！?/br>
閑聊間，餐點陸續上齊了，林靜澤拿檸檬水和程默碰了一下杯，然后一起開動。切下一塊嫩rou送入口中，黑胡椒混合迷迭香的氣息霎時蔓延開來，兩人同時瞇起眼睛。

唔……

等過完剛開始的那一陣癮，林靜澤總算慢下來和他說起正事：“對了，昨天見到的那個誰……你們是怎么碰上的？”

程默一愣，食不知味地把rou咽下：“就前天我接到你們醫院電話，醫生通知我說他受傷了，讓我過去一趟?！?/br>
雖說是前天的事，程默回想起來卻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醫生？”林靜澤皺了皺眉，“凌寒么?！?/br>
“對，凌寒凌主任，你昨天還去找他來著?！背棠瑳]有多想。

林靜澤提醒他：“一般遇到類似的情況，通知病人家屬這事是由護士負責的，醫生不會打這個電話?！?/br>
程默先前沒有留意這點，眼下林靜澤說起來他才發現：“……好像是噢。不過他是VIP，這樣是不是會特別重視一點？”

林靜澤擺擺手，一陣見血地指出：“這個不在VIP的服務范圍之內，除非上頭有人特意交代，或者病人和醫生事前認識，否則沒有太大區別?！?/br>
程默心里頓時疑竇重重，但他暫時沒能完全明白林靜澤的意思，只是提出自己這邊的發現：“其實我也想不通為什么這個電話會打給我，而且我中途換過號碼，也和以前的同學基本沒有來往了，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到的?！?/br>
“你知道他現在在做什么嗎？”

程默搖了搖頭：“我沒問，他自己好像也不記得了。凌主任說他是暫時性失憶，讓我帶他回家觀察一個星期?！?/br>
“他沒有別的親戚朋友？”

“B市這邊我不清楚，但他和家里的關系一直都挺不好的，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聯系?！闭f著，程默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昨天從醫院出來以后我們去了趟商場，在一家男裝店里碰到過一個認識他的人?！?/br>
程默沒提應旸搖身一變成了個暴發戶的事，估計他也能猜到，畢竟有資質申請市中醫院VIP的人大多非富則貴。

“什么樣的?！?/br>
“……很復雜，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男孩子，”程默放下手中的刀叉，默默喝了口水，說得艱難，“……好像和他有過一段?！?/br>
“……”其實聽程默說過當年的事，林靜澤原本還挺同情應旸，覺得他也算是遇人不淑，好不容易碰上個有好感的男生，結果準備告白的時候忽然被人放了鴿子。非但如此，程默當時還什么也不說就一走了之，再也沒回去，這事兒擱誰身上都要受不了，沒記恨你一輩子都算好的。

但現在他覺得這小子過得還挺滋潤？

“咳?！绷朱o澤險些噎著，清了清嗓子，又喝了勺湯，“那你現在是怎么想的？”

“順其自然吧?！卑榈耐炼贡怀棠椴蛔越卮脸鰩讉€小孔，他現在也不好想太多。

“要不要我幫你查查?！奔热贿@人是他們醫院的VIP，那他直接進后臺調檔查看他的資料就是，憑他的權限應該能看到。

“還是不要了，”程默不想讓他難做，侵犯客戶隱私到底不好，萬一被人發現他怕是會有麻煩，“我自己能應付，反正……就先這樣吧，我什么也不想，和他也沒有別的可能了，就當照顧老同學嘛，一周之后如果他想起來了，要殺要剮我都受著，要沒想起來……我就把他送回醫院，或者聯系別人把他接走?！?/br>
“別人？誰?！?/br>
“就……那個漂亮的男孩子，他叫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