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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空無一物的天空中便被一張網籠罩,沉沉地壓了下來。修為低一些的修士瞬間白了臉,能力強一些的,也免不了失神一瞬,招式露了個破綻。——那赫然是一座成型大半的陣法。林稚眉頭一皺,身形一展,躍至空中,手中劍如烈火,所到之處,那隱約可見的網紛紛斷了線。他卻并未放下心來,一刻不停地順著慣性飛至最近的大妖處,大袖裹著柔和的靈力一卷,便要把那個瓶子勾到手里來。那猩猩憨厚的臉上卻忽然露出一個得逞的笑來,十分驚慌似的后退了一步。——那小瓶子也緊跟著退了一步。他居然用一根細細的絲線把那玉瓶栓在了自己身上。這毫厘之差,林稚送出去的靈力再柔和,也架不住撲了個空,泄出的余力無可避免地撞了上去。但聽“咔嚓”一聲脆響,玉瓶碎成了八瓣,跌了下去。瓶子里,沒有毒藥,沒有暗器,有的只是一滴血。一滴殷紅的,暗淡的血。那色澤比最金貴的寶石還要瑰麗無雙,其中摻著一絲淡淡的金色,在這烏云蔽日的天氣里也照樣顯得美麗動人。幾乎是在這個瓶子破碎的同一時刻,林稚還聽到了其他幾個方向傳來的四聲脆響。失去了容器,這五滴血卻并未墜落下去,反而像是失去了束縛一般,滴溜溜地在空中轉了起來。它每轉一圈,內里的金色便增加一絲,同時更有一股冥冥中的威亞四散開來。修士們嘗到了比方才還要沉重的壓力。這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鎮壓,仿佛這五滴血的主人和他們并不在一個生命層次,過大的差距叫他們只是見著這幾滴血,便本能地生出恐懼,意志力薄弱地已經雙膝一軟,跪了下去。沒有人嘲笑他們。妖族同樣跪了一大片,只是他們的神色與人族修士的慘白惶恐截然相反,乃是亢奮到極致的潮紅色,眼底充斥著狂熱的崇拜和野心。林稚同樣感受到了眼前這滴血散發出來的威壓。只是這磅礴的壓力到了他跟前,便只剩下了極淡的一縷,完全可以忽略不計,遑論絆住他的腳步。讓他臉色大變的,是他從中察覺到的,致命的熟悉感。這一失神,那被他斬斷的巨網又飛快地恢復原樣。那五滴血迅速地變成了金燦燦的黃金色,光華大放,延伸到那巨網上,甫一接觸便融為一體,而后,這金燦燦的網鋪天蓋地地罩了下來。林稚如遭雷擊,嘴角滲出血絲,最后拼盡全力地送出一劍,尺璧脫手而出,把那陰笑的大猩猩捅了個對穿。而他則好似在一瞬間失去了神力的庇佑,四肢軟到提不起一絲力氣,兩眼發黑地墜了下去。金色大網緊跟而下,把他綁了個嚴嚴實實。有女修士霎時變了臉色,強撐著道:“放開前輩!”狼妖脫開身,一臉正氣地道:“這可是我們主人的師尊,和你們有什么關系?”那姑娘怒極:“休要胡說八道!”“我可不像你們人類,滿嘴謊言?!崩茄?,“我們主人叫沈煥,我手里的這個,是留仙宗的清寂真人。哎,當初若不是他把主人領進留仙宗,主人只怕還不能混進群仙會呢?!?/br>他又說:“哎,我看你年紀輕輕的,莫不是被他騙了吧?”拂流堂的那一場群仙會,無疑是所有修士心中過不去的坎。此言一出,那姑娘頓時睜大了眼睛,望著林稚道:“前輩,他說的,是真的嗎?”林稚此時方才勉強睜開眼睛,視野一片模糊,耳邊更是嗡嗡作響,他心里一片煩悶,分不出心神去安慰這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熱心腸的姑娘,冷著臉點了點頭。那姑娘倏地噤聲。原本不知情的人族修士均不可置信地變了臉色,義憤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猶豫,懷疑,和……恨意。狼妖把所有人的神色變化都收入眼底,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些人族修士,想起封神族那位圣女似乎說過,若是能叫這個什么清寂真人痛苦而死,可向她討一個好處。他不關心圣女和這男人有什么齟齬,只是看著那些立場不堅定的人族修士對方才竭盡全力護著自己的高人露出恨色,不是很靈光的腦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他道:“這樣吧,他畢竟是我們主人的師尊,我也不好太怠慢他。只要你們有誰愿意來替他,我便放了那個人之外的所有人?!?/br>“——包括我主人的這位師尊?!?/br>“但若是沒有,我便把你們的救命恩人帶回妖族去了?!?/br>“想好了,用你們這幫廢物中的一個來換回一個絕世高手,我覺得還是很劃算的?!?/br>話音落下,便有人嚷道:“他算什么絕世高手,不過是人族的恥辱,你要放就放,何必玩這種把戲?!?/br>狼妖也不惱,笑瞇瞇道:“其他人呢?”他的目光緩緩地掃過去,絕大多數人卻都滿臉仇恨,仿佛恨不得林稚當場暴斃,遑論用自己的性命換他的。角落里,一對兄妹依偎在一起。若林稚看得見,大概會覺得他倆有點眼熟——正是不久前被他隨手救過一次的陳氏兄妹。也是方才說出“放開前輩”的人。陳珂低聲問哥哥:“前輩的徒弟,當真做了那種事嗎?”陳程握住她的手,也壓低了嗓音:“是?!?/br>陳珂眼睛一黯,掙扎了許久,咬著唇道:“可是他前不久才救了我們呢,要不我去替他吧?”陳程聲音一厲:“他是所有仙修的罪人,你去替他,他現在護著我們,保不齊以后會殺更多的人。你想想,若他真一心想著人族,教出的徒弟又怎么會犯下那等罪行?”陳珂怔怔地問:“哥,你說真的嗎?”陳程其實自己也不確定,但為了保住meimei的性命,還是把一分揣測擴成了十分,道:“若他一心想著人類,你去替他也沒用,妖族必定不會放過他。而若妖族放了他,他就不會是清白的。你又何必為了這種人送死?”陳珂眼底的掙扎逐漸隱去,喃喃道:“也是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