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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們一行人即將消失在一座小山丘之后的時候,她卻忽然停了停,回眸沖林稚笑了笑。那一笑自是千嬌百媚,眼角眉梢都是風情,眼底卻殊無笑意,冰涼的,透著刺骨的寒意。林稚聽得她傳音道:“他會心甘情愿地回來的?!?/br>柔而酥的聲音束成一線,分明含著笑,林稚聽了,卻像是在大冷天被人往衣領里塞了一捧雪,冰得他打了個寒顫。但那一群妖終究是走了。林稚壓下隱隱的不安,飄到了沈煥身前一尺之地,他不忍心去看自己重金打造的殼子,只是望著坐在地面的沈煥,輕聲道:“起來罷?!?/br>沈煥抬頭看著他,臉上十分少見地隱去了溫文爾雅的微笑,嘴唇微抿,眼睛許久也不見眨一下。林稚這才發現,他的眼珠是不摻一絲異色的黑色,睫毛并不卷翹,即便是這般抬眼看人,也會在眼底落下淡淡的陰影,叫人辨不明他真正的情緒。卻又顯得異常的專注。林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正要再叫他一聲,卻聽他低聲道:“師尊能過來一些么?”腿麻了?林稚略感詫異,但這又不是什么大事,他便依言往前挪了大約三寸。沈煥向他伸出手。還真是腿麻了!林稚驚了,這屆金丹期修士不行啊,坐久了點就血液循環不暢了!他矜持地傾身抓住沈煥的手,欲把他拉起來,沈煥卻猛地收緊了五指,一使勁,引著他整個神魂都倒了下去。于是他倆又重復了一遍方才林稚為他擋刀的全過程。唯一不同的是,這一回,林稚的后脊梁骨上,沒有再插著一把刀。于是這個姿勢的含義便由保護變成了轉危為安后的擁抱。沈煥的雙手緊緊地箍住林稚的腰,他好像對他自己的蠻力一無所知,面容看不出多大的情緒波動,力氣卻大得幾乎要勒斷林稚的腰。林稚如今雖是神魂之體,卻并不意味著他失去了知覺,相反,元神的感官比rou身還要更敏銳得多。被拉著倒在地上的那一瞬,他還一臉懵圈,下一刻就硬生生地疼清醒了,忙故作鎮定地提醒沈煥:“地上干凈得很么?”沈煥眼睫輕顫,掩飾性地垂下眸子,隨即神情自若地松開了他,抱歉地笑了笑“是弟子失態了?!?/br>林稚從容地飄了起來,動作迅速而不失優雅地轉過了身。他倒不是沒察覺沈煥的異樣,主要是……他低眼瞄了瞄自己衣袍的下擺,慶幸他幻化出來的留仙宗制服足夠飄逸繁瑣,層層疊疊的,無風自動,別的不敢說,掩人耳目的效果是一流的。不然沈煥就要先發現他的異樣了。啊,修仙哪里都好,就是修為越高,元神越敏感這一點,太讓人難為情了。林稚找到了在遠處躲得好好的懷星河,為免多生事端,一行三人馬不停蹄地離開了妖族的地界。到了仙修的地盤,懷星河欲言又止地望了他二人一眼,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自行離開去找他的同門了。此時天光墟已臨近收尾,林稚又從袖子里摸出那塊用來聯系彼此的玉牌瞧了瞧——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不用儲蓄戒的好處了,袖里乾坤乃是他自己開辟,跟他的神魂綁定在一起的小空間,到死都不會丟。那兩個弟子還活著。此地雖然危險,但似那位女子手持作弊利器般的強**器的大人物還是少數,左右還有一段時間,林稚便一面向那兩位弟子靠近,一面按著殷季給的購物清單搜刮起了寶貝。系統對剛才的無所作為表示非常愧疚,友情贊助了取之不盡的純凈靈力,于是林稚取寶取得……更肆無忌憚了。畢竟殼子沒了,還得攢材料再做一個。元嬰期便可短暫地元嬰出竅,化神期修士的元神更加凝實強大,就算沒有軀殼,也可以活下去。只是這種碰一下就硬的狀態委實太過尷尬,顯得他多不正經似的。一通折騰后,這一次天光墟拉下了帷幕。林稚又獨自一人出現在了那條黑暗深邃的隧道里。他回頭看了那塊被光陰打磨得圓潤平滑的白璧,想到方才那位封神族女子的種種做派,不無吃驚地問系統:“他們祖上真出過這樣的人物嗎?”系統似乎也不清楚,含糊其辭道:“大概吧?!?/br>穿過漫長的隧道后,林稚腳下踩空,眼前光影不斷變化,晃得他眼花。他索性閉上了眼睛,放任身體直直地下墜。直到雙腳踩到了實地上。他感到有陽光照射在他的眼皮上,照得視野一片緋紅。適應了半晌方才睜開眼,見天光已大亮,頭頂那個黑中摻著紅的深淵已然消失不見,不斷地有人憑空出現,下餃子似的落下來。他四下環顧了一圈,沒見著熟人,但他此前是看著他們走進出口的,也不擔心,徑直回了客棧。約莫只過了半炷香的時間,他聽到了漸近的腳步聲,而后是有些急促的叩門聲。林稚打開門,外面站著的是裝束一新的沈煥。他大概是方才沐浴過,身上的血腥味兒盡數除去,衣服穿得整整齊齊,頭發卻沒束起來,發尾猶帶著濕氣,披散下來,臉上的笑容看起來不太從容。就像是,方才察覺到林稚回來,就迫不及待地來見他一樣。林稚不知怎么的,竟有些不太敢和他對視。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問:“何事?”沈煥的眼睛似乎也透著水汽。他的眼睛一直很漂亮,只是平時總是表現得太平靜,像個只會微笑的假人。此刻添了這點水汽,卻好像平白多了點活人的氣息,眸光溫暖而動人。他道:“師尊?!?/br>林稚耐著性子等了一會,沒等到下文,遂端著師尊的架子道:“有話便說?!?/br>沈煥凝望了他片刻,似有千言萬語,然而最終卻什么都沒說。千言萬語都沉淀了下來,化作了他唇畔的一抹微笑,說:“沒什么?!?/br>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