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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皇位!”這個男人是我丈夫,可他現在寧可放棄地位,也要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必須做點什么,我不能再沉默地當個觀眾。我跌跌撞撞地跪在歐陽諾面前,抬起帶著眼淚的笑臉問他:“是貞妃給陛下灌輸了如此荒唐的想法嗎?”榮華富貴,至高無上,多少人求之不得,怎么可能放棄當皇帝?“宮里比貞妃年輕漂亮的女人有的是。難道是因為嫁過人,有討好男人的經驗,所以讓陛下格外喜歡嗎?”這樣的話很難聽,已經有些失禮了。 歐陽諾難得地認真看著我,說:“你們都覺得蕙心嫁過人,配不上‘貞’字,因為你們理解的‘貞’只在身體的層面,然而真正的‘貞’是在精神的層面。人的身體是有形的,非常容易受到禁錮,可人的精神是無形的,眨眼間就能去到遠處。人難掌控就是因為想法會變。有些時候,連自己的身體都控制不了自己的精神,別人就更不能了。所以,人才會有壓抑不了的憤怒、悲痛、感情……身體的‘貞’當然是了不起的,可精神的‘貞’更難做到,更了不起。無論你,或是宮里別的女人,身體雖然是我的,精神卻不是?!?/br> “臣妾和宮里的meimei們心里只有陛下,身心都是陛下的?!笔悄睦镒鲥e了嗎?這樣的誤會必須趕快澄清。 歐陽諾搖頭,對我的辯解不感興趣?!爸皇腔ハ嗬枚?。在這宮墻之內,皇帝利用嬪妃傳宗接代,換取嬪妃家族的支持;嬪妃利用皇帝鞏固地位,換取榮華富貴?!睔W陽諾說,“蕙心是唯一對我,不是皇帝,付出感情的女人。她只是單純的在乎我,而不是想趁我高興的時候得到些什么?!?/br> 我還試圖剖白。 歐陽諾搶先說道:“云晴,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我們結婚快二十年,生了三個孩子,可你看朕的眼神里卻沒有感情,和你看孩子的時候不一樣。你看孩子們的眼神里是有感情的?!?/br> 我像個勸諫的老臣,苦苦哀求皇帝回心轉意:“陛下就不怕在史書上留下污名嗎?”對,就算不在乎地位,難道也不在乎名聲嗎? “云晴,你讀書嗎?”歐陽諾問道。 “讀書?我……”我不明所以。 “據我所知,你識字不多,所以幾乎不讀書。既然連書都不讀,又怎知書上的人誰有清名,誰有污名?再者,又有多少人是真的讀了書才知道過去的事而不是道聽途說,人云亦云。何況,又有幾本書是真正記錄了歷史,沒有粉飾,沒有曲解,沒有添油加醋,沒有掐頭去尾,原原本本告訴你發生過什么?你真的讀過這樣的書嗎?什么污名不污名,在我看來,全不重要?!睔W陽諾不是個懦弱的男人嗎?也能說出這樣果敢決絕的話,原來我并不當真了解他嗎? “宮外的生活并不好過,衣食住行樣樣都得費心。陛下以為普通百姓的日子就全然順心如意嗎?”這是我最真心的勸阻,人講再多大道理,最后不還得面對柴米油鹽。 “誰的日子都不可能全然順心如意。云晴,你每天都順心如意嗎?順不順心和愿不愿意是兩回事。就算不順心,我也愿意?!痹捳f到這個份上,已經勸無可勸了。連太后都擺手,示意我不用再說了。 嚴蕙心回來了。對于去了哪兒,誰擄了她,受沒受罪,她只字不提。 歐陽諾退位。谷兒穿上龍袍,坐上皇位。 太后依舊掌權。太后對我說:“別以為自己熬出頭了,什么時候哀家死了,才輪到你?!?/br> 歐陽諾和嚴蕙心走了,離開了皇宮和京城,伴著晨曦消失在朝陽出現的地方,連背影都帶著笑意,牽在一處的兩只手始終沒有放開。陽光好烈,刺得我的眼睛發痛,痛到眼淚快要流下來。我以一種另類的形式被拋棄,如同被打入冷宮。我忘不了歐陽諾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或許是和心愛之人雙宿雙飛令人愉悅,他難得地開起玩笑:“云晴,既有云,何謂晴?你這名字和你這人一樣模棱兩可,敷衍了事?!?/br> 是嗎?原來我遵守所有的規則,苦苦忍耐二十年,只在你心中留下一個模糊的影子。 某個夜晚,我無意中走進素心殿,聽見一個又一個傷心的故事,我被那些哀愁吸引住,一夜又一夜地停留在此。 我活到了外婆的年紀,卻發現外婆的話并不全對。只愛一個女人的男人雖然不多,還是有的。我保住了地位,也活得夠久,久到讓一切愛恨都成了過眼云煙,可我還是嫉妒,嫉妒那個身份不如我高貴,命也沒有我長的女人。我嫉妒,因為她活過;而我,只是活著。 歐陽諾用地位和權力換了愛情和自由,我曾說他荒唐。我用地位和權力換了更荒唐的東西——把自己葬在素心殿前的泥地里。 我不想死后再到皇陵里繼續做個完美的母親,或者兒媳。歐陽諾說得對,就算身體受到禁錮,精神也要掙脫束縛。這也是一種自由。 柯巖的故事 “你居然沒死!”長安公主瞪著我說,她的手腳都被我綁牢了,動彈不得。也許應該把她的嘴也堵住,可以讓我清凈一些。 “就算公主盼著我死,考慮到眼下受制于人的局面,也該裝得馴服些,何況你我當年差一點兒就做了夫妻呢?!?/br> “你想干什么?”楊皇后雖然也動彈不了,可架勢還端得十足。 “沒什么,只是想借三位貴人給陛下上一堂課?!?/br> “柯將軍是記恨陛下,打算用女眷來報復嗎?”蔣太后總是不疾不徐,然后一語中的。姜還是老的辣嘛。 “柯巖已經不是將軍了?!蔽铱嘈σ幌?,冷淡地說,“一介罪臣劫持了太后、皇后和公主,應是罪上加罪,罪不容恕。什么必死無疑、碎尸萬段之類的話就不必再對我說了。如果三位貴人還在乎自己的性命,就順從些;不然,若是一同死了,三位未必甘愿。我柯巖與陛下和三位貴人相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我的武藝如何你們都知道,我立過的戰功三位一清二楚,我殺人的本事也能不證自明了吧?” 長安公主、楊皇后和蔣太后都不說話了。這間昏暗的屋子一時陷入了沉寂。我愛憐地撫摸了玄霄幾下,趁它還在放松的狀態,用最快的速度拔下兩根羽毛,我竭力不讓它感覺疼痛,可它還是短促地叫了兩聲,不免惹我心疼。黑色的雀鷹很罕見,曾有羽毛自然脫落,我亦不舍。動物是通人性的,養久了便和家人一樣。如果動物都會令人心疼不舍,那人呢?從小到大朝夕相處的人死了,會不忍嗎,毓淵?我真想當面問問他。 我身上的傷處在不停滲血,剛好代替墨水。我用玄霄的羽毛蘸著鮮血,在楊皇后的絲帕上寫下我給遲毓淵的戰書。這是我精心設計的戰局,他將不得不應戰,一如回到少年時代的切磋,我和他都得全力以赴,而這一回的賭注